恰好如今京中的织造坊已经在建了,待到科举的绣娘们考上来,便要去织造坊学习。
此前秦枭找来的两位绣娘只负责授课,管理上却不行。
但双春和琳菊二人显然是有管理经验的,且她们有野心,有勇气,若是能再多些变通的想法,那叫她们去盯着织造坊之后的运营,好似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以。”楚九辩道:“不过第一批科考时间已经过了。”
两位绣娘脸色不变,但握在一起的双手都搅紧了。
楚九辩见她们如此,心中更是满意。
于是话音一转,道:“三日内,你们二人各准备一份绣品送来,我到时候亲自考你们。考过了,你们便可直接入织造坊为官。”
特事特办,漕运之事就有很多特招为官的学子,织造局多两个也无妨。
若是之后也有人想要走如此捷径,那楚九辩也不会再给机会,机会本就是给最快、且最有准备的人。
双春和琳菊眼睛俱是一亮,连连磕头谢恩。
她们想要科举,本就是想进入织造坊,这是她们的专长,且织造坊是建在宫外的,也就是说她们便是出了宫,也能继续当掌事。
不,应该说是“女官”!
她们也能当官了!
两人感恩戴德,忙不迭地准备回去准备绣品。
楚九辩叫住她们道:“告诉其他绣娘,此后她们二十五岁出宫之后,可以直接去织造坊应聘,若是表现的好,便可继续为陛下,为朝廷效力。”
如此,尚衣局便是织造坊的跳板,定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来宫中,也免得绣娘们都去织造坊,尚衣局倒是无人做事。
两位绣娘自是欣喜,齐齐应“是”后准备退下。
“等等。”楚九辩又一次叫住她们。
两位绣娘便再次停下来,等着他开口。
可意外的,楚九辩迟迟没说话。
百里鸿侧头用一双无辜明亮的大眼睛看他,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楚九辩面色不变,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
待到两位绣娘心里都开始忐忑起来,他才开口问道:“宁王此前可叫你们绣过茉莉?”
双春点头道:“有过。是奴婢亲自绣的,绣在了一张手帕上。”
宁王没叫她藏着,且面前这两位主子与秦枭最亲近不过,她还以为那帕子有什么内情,完全不敢隐瞒。
“是七月十二那日?”楚九辩又问。
“没错。”双春道,“那日恰好是奴婢的生辰,因而记得清楚。”
她只回答该回答的,决不多问一句。
楚九辩指尖蜷缩了下,道:“行了,下去吧。”
待两位绣娘走远,百里鸿才仰着小脸看着楚九辩道:“先生,七月十二不是开始下大雨那日吗?舅舅为什么叫人在手帕上绣茉莉呀?”
楚九辩喉结滚了下。
他总不能说,那日大雨,他与秦枭在养心殿连廊下染了一身的茉莉香。
而他又恰好用秦枭的一张手帕擦了手,对方还把手帕收了回去......
他现在能肯定秦枭怀间那张绣有茉莉的手帕,真的是他用过的那张。
可他总不好这般与小朋友解释。
“先生?”百里鸿惊讶道,“你怎么耳朵红红的?”
小玉子站在他身后,闻言也悄悄看了楚九辩一眼,然后又快速收回视线,压住了唇角的笑意。
陛下年纪小,虽聪明,但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不了解。
可他却知道,此前宁王大人忽然叫人在院里种满了茉莉,这很不正常。
楚太傅今日又问起什么茉莉,什么手帕的,定是这两样东西对他们二人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此前见秦枭有一张帕子很好看。”楚九辩半真半假地说,“随便问问。”
“哇,先生都说好看,那定是好看的。”百里鸿撑着小脸道,“等舅舅回来朕定要瞧瞧。”
楚九辩抬眼,遥遥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只觉心口发闷,还有些烦躁。
从御花园回到养心殿后,楚九辩就与百里鸿各自开工了。
小朋友昨日刚和楚九辩学了阿拉伯数字,觉得很有意思,今日便一直在研究。
楚九辩则快速批阅奏折。
不知过了多久,秦朝阳忽然从外面进来,将手里的密信递给楚九辩道:“公子,是西北来的信。”
楚九辩心一跳,快速接过来,见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公子亲启】。
第64章望君速归
知道是秦枭的信,百里鸿当即坐不住了。
他小腿一蹬就从椅子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楚九辩身前。
“先生,朕也想看。”小朋友踮着脚,双手撑着楚九辩的膝盖就想往他怀里爬。
楚九辩就顺势将他捞起,叫他坐在腿上。
百里鸿双眼亮亮地瞧着信封:“先生,舅舅说什么了?”
“我看看。”楚九辩展开信纸。
入目便是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自成风骨。
【离京一月,已至西北......】
公事公办的口吻,将这一路上的事都简单说了一遍。
还有到了西北那日,墨巴赞普反悔,准备当日屠城,但被定北王拦下。
说如今陕甘两地百姓之间,都在传扬定北王的英勇事迹,说他此前被俘虏的“无能”名声都已经被压了下去。
虽好似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可楚九辩还是从那句“定北王身在敌营,名在大宁”中,品出了秦枭的嘲讽之意。
看来这件事并非传言那般。
定北王与墨巴赞普合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什么“为百姓挡刀”,什么悍不畏死,恐怕都是这位藩王自导自演。
是他自己做了个戏台出来,然后将大宁朝廷与西域塞国都囊括进戏台之上,又将其中包括秦枭和墨巴赞普,乃至于陕甘两地百姓都算计在内。
不仅成功将秦枭引了过去,还给他自己扬了名。
果真是好手段。
楚九辩眸色微沉,他此前还真没注意过这位定北王百里御。
这位是成宗时期最小的皇子,年二十五,与秦枭同岁。
英宗时期夺嫡之争的时候,这位定北王年岁尚小,母族势力又不算太强大,因此只来得及匆匆为他谋了个封地送走,并未参与党政。
此后英宗在位的八年,他都安安分分,甚至还不如远在南边的南疆王有存在感。
但现在看来,这位也不是个安分简单的主。
相反的,这人有谋略,敢拼,还能豁得出去,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这些藩王可真是一个个隐藏得好,但现在朝局动荡,他们也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楚九辩敛眸,继续向下看信纸上的内容。
【夜里已经派使臣前去和谈,大军修整三日便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