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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令至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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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际风紧,水面寒凝。

    姚克勤略去岸边,复又潜回人丛,低声道:“沿岸皆无伏兵。先行潜水渡河,没我命令,不得妄动。”

    秦小五点首,压掌示意,众人循声而应。

    “扑通”

    “扑通”

    黑影一道道没入江心。冰水刺骨,暗涌牵扯,呼吸与心跳都被浸得发沉。乞行帮弟子咬牙前行,朝着那座雾里隐约的黑影前行。

    是夜,柳川至洛水的官道边,一处僻静林坳。

    “影子”止步。

    他自怀取出四道杏黄符箓,朱砂画篆,笔划纠缠如龙蛇。轻声咒诀一转,左右臂、双膝各拍一符。

    “噗”的一声,符焰无火自燃,绿青光晕团团缠住四肢关节。林间气息忽逆,卷叶起尘,旋风俄成。下一瞬,风息影灭,人已不在。

    再现时,已越百里。

    此术以符借风,缩地如寸,此等“瞬移术之”岂是寻常轻身术能及。

    洛水郡守府,后宅寝室。

    闫望崖鼾声如鼍,拥新纳美妾,醉梦正酣。院前忽步履轻响,寒意直入骨髓。旋即两记闷哼,守夜仆役扑地。

    “砰砰砰。”

    连环门响。闫望崖恼从梦起,披衣骂骂咧咧开门。然话未出口,嗓子仿佛被捏住似的,硬生生断在喉间。

    门口立着一道黑影,几乎与他面贴面。那黑影不语,抬手即将一方玄铁令牌顶到他鼻尖。

    昏灯下,只见令牌上“柳川”二字古篆森然,背面山峦徽记,寒光如芒。

    “柳、柳……柳川府主令!”

    闫望崖酒气、睡意俱空,两膝一软,扑通而坐,官帽歪斜,唇齿发颤:“阁、阁下是……府主座下……?”

    黑影俯瞰,目光冰冷无纹,声音嘶涩,仿佛石铁相磨:“你抓的人里,有府主的人。立刻,放人。”

    一句“放人”,冷得屋内油灯也仿佛小了一圈。

    闫望崖脚底寒意直冲泥丸,心头翻出千层浪:“柳川府主之威,连王公贵胄亦需回礼三分。今日城中那批立斩‘江湖倭寇’的文书、与军营那边秦广武的勾连、报功的奖赏、甚至还有……此刻统统不值一哂,当然保命要紧!

    “下官不知,下官这就去!这就去洛水狱!”他连滚带爬穿袍束带,扣错了两颗仍不自知,又试探着结舌:“不知……是府中哪位……”

    “休要多问。”黑影截断,寒意更甚,“带路。立刻。”

    “备轿!快备轿!去洛水狱!快、快、快!”

    闫望崖尖声喝道,自己也不由自主快步向前。此时他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老天保佑,那几位“爷”别被狱里杀才折腾出事!韩狱长那边……怕是又少不了一番求告。

    江心岛码头,浪声拍木,寒光乱跳。

    姚克勤潜身水下,掌中真力激成箭意,自水面破珠而出,疾点塔楼数处黑影,放哨者连声闷倒。

    少了高处哨岗,陆上巡逻卫兵便好躲过。

    秦小五带人潜至码头,众人准备分批登岸。

    忽地,空中钟声凄厉,蓦然炸响,像在幽暗里敲下一记催命符。

    “当……当……当……”

    “敌袭!在码头!戒备!”

    墙头火把一线线亮起,蛇行相接,瞬炽如昼。箭楼弩手早已严阵齐排,弩镞在火光下反吐寒星。

    “放箭!”

    命令落地,飞矢如蝗,雨幕一般倾下,将码头与岸前水域尽数笼罩。

    “挡!”姚克勤怒喝,枣木棍旋风骤作,叮当拨断数枝硬弩。

    众人或仗竹杖,或仗短刀,悉力格挡,然箭雨过密,瞬息间十数人应声栽入水里,鲜血在波间散开,染出暗红一朵一朵。

    “登岸!”

    秦小五肩头擦出一道血线,几乎见骨,他却恍若不知,抢先踏上码头。

    “杀!”

    玄铁巨门“轰”的一声内开,雨帘里扑出一队披蓑铁衣的守卫,手持钢刀,脚步齐如一线,杀声振木。为首一人形貌粗悍,目光坚凝,臂腕抡开,如风扫秋涛。

    姚克勤棍影迎上,两兵相接,火星四溅,才两合,二人心中俱是一凛:对手并不在己下。

    此人名唤洪翁,执一根细长铁棒,是洛水狱四牢头之一。

    洛水狱监狱长韩力拔,手下有东南西北四头:黄衫、段烟、欧阳峦与洪翁。此些人武功高强但均未在江湖上行走,所以并未被外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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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侧,秦小五与众弟子与岛上守军短兵相接。刀声交轧,金铁嘶鸣,惨呼夹怒喝,泥水与血水在木板上混成一片。

    乞行帮弟子仗一腔血性、古怪轻灵的身法强撑,可守军显然训练有素,攻守有序,渐渐逼得众人退向水沿,立足难稳。

    姚克勤重棍连番,虽不落下风,却也被洪翁死死牵住,无法抽身救援。他心念如电:此狱非寻常官署,守军之练,法度之密,皆出意表。看样子这洛水狱,远非表皮所见。

    秦小五身上再添两刀,血珠顺着衣襟滴落。他心里明白,再迟一刻,非但救不出人,今日来的这些兄弟,怕要交代在此。

    “弟兄们,跟老子拼了!”他咬牙一吼,脚下一错,横棍再上。

    就在此刻,夜色被一抹细长的影划开。

    一人如线,似风,夜中“无声”落地,脚步轻得不起尘。

    正是凭“瞬移之术”急至的影子。

    他毫无花俏,身形斜切进最密的打杀处。或肘、或指、或掌、或腕,出手短促,落点简洁,皆是要害。不见大的声势,落处却沉若千斤。

    “咔”“哧”“砰”

    三五招顷,一排守卫已或脱刀、或跪地、或倒仆,竟无一人看清他如何起式。

    喧腾的场面,被生生压下半截。

    影子未语,气息亦不曾乱一线。

    这一泼冷水,硬把失衡的局势拨回。

    紧接着,对岸忽有众人声嘶哑高呼,惶急到破了音:“住手!都住手,闫大人到!闫大人有令,统统停手!”

    一顶官轿被抬得七扭八歪,跌跌撞撞停在岸沿。

    闫望崖几近滚爬着从轿里窜出,帽子不知落在何处。

    只见影子瞬间来回横渡河面将其拎到众人面前。

    经历此等神速场面的闫望崖顾不得刚刚湿润的裤子,嗓子尖得似要裂开:“误会!都是误会!快停手!”

    守军闻县令如此心惊肉跳,刀锋一滞,互相张望,攻势缓了半拍。

    洪翁沉眉收棒,侧目打量影子,未语先退半步。心中暗惊:“刚刚此人出手便觉得其招式快的看不清,没想到瞬息之间竟横跨湖面……是个高手!”

    姚克勤虽惊讶这场面,但仍纵身回合众人。

    乞行帮弟子喘息半瞬,互扶聚拢,眼中仍带迷惘。这场杀到半途忽勒马回缰,究竟唱的哪出?

    影子立在当中,身形笔直如标枪,冷眼看闫望崖一步一滑地踏过湿木板。

    “开狱门,放人。”他只此四字,毫无转圜。

    闫望崖抹一把冷汗,几乎要作揖到地:“是是是!放,这就放!下官亲自去请!”

    他忙转身,逢迎道:“洪牢头,一场误会,还请开门。我将里头几位好汉请出来!韩狱长那边,本官自会解释。”

    言语之间竟姿态显得极低,叫人更疑此狱和郡县之间的关系?

    见洪翁并无行动,闫望崖靠近侧耳低语。洪翁抬眼再看影子一眼,终究挥手。

    “吱呀”

    玄铁门缓缓开启,门后通道深暗如兽喉,潮气夹血腥,扑面而出。

    此狱牢室,尽以玄铁为栏,墙内设夹层,透气不透声,外头刀兵鼓噪,进不来分毫。

    展鹏飞在隔壁老者暗助之下,真气运转已复大半。他先前盘坐调息,早觉外头杀声鼎沸,至此又闻巨门开阖之响,便睁目起身。

    “快醒醒!外面似乎有人闯进来”他低声唤。

    鲁一棒先是鼻翼一哆嗦,勉强撑地坐起,喜道:“定是我帮中兄弟到了!救我们来了!”

    周铁锋强自撐起,额头汗珠滚下,仍望向铁门方向,眼里点起一星火。

    王清远却枕着草束,唇角微挑,像原就猜到会有此番转折,唯不作声。

    彼时门外,影子对姚克勤等说道:“你们就先在此等候,我同他们进去即可!”

    众人为此言语不悦,但念他出手相助便忍了下来。姚克勤则安排秦小五清点伤者,自己便盘腿落地调整气息。

    闫望崖频频向众人作揖赔话,嘴里“误会误会”不绝,心里却掂着那方玄铁令牌,更好奇乞行帮和柳川的关系?

    “带他们去,放人。”洪翁压低嗓门对着守卫说着,说罢自己向岛深处走去,消失在黑夜中。

    守卫沿途挪开铁栅,玄铁锁链一环环解开,叮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