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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会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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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云惨淡,月华如铅。

    观星台筑于兰陵国最高的昆仑山巅,此处星芒熠熠,星辰低垂,仿若唾手可摘。

    星落看似杂乱,实则各有轨迹互不影响。不过星海浩瀚,难免也会不寻常的情况出现。

    例如眼前:东方角宿裂开一道缝隙,女宿位移,而本该光泽温润的紫薇星竟蒙上一层暗红光晕,其周身出现的另一颗星却光芒愈盛。

    更为毛骨悚然的,那异星不属二十八星宿之列!

    像凭空生出的外来者,欲颠覆乾坤。

    观星者面色一凛,似想到什么,脚步一转走下台阶。

    “国师大人!不、不好了!”

    一身着灰色长袍的小童跌跌撞撞闯进观星台,稚气的声音满是恐慌:“殿外浑象异动剧烈,如此下去怕是要塌了!”

    国师眸色微沉,扶起小童后道:“不慌,去取一副龟甲来。”

    三次占卜结果均意指为凶后,国师终于破防。

    根据千百年留下的历史经验,每逢天象异常,不是大福便是大祸。轻则国运忧扰,重则天下大乱。

    国师揣上罗盘带着龟甲,沉声:“速速备马入宫。”

    ——————

    无独有偶,今夜长乐宫也不太平。

    沈宁想着,受原主影响宫人们必然不待见萧澜,因而她计划夜宿偏殿以示监工。

    在亲眼目睹那块灼伤痕迹后,她莫名生出一股心虚,更不敢假手于人,她遣散众人,只留碧萝红芍陪她守着。

    前半夜还好,张太医银针入穴后灌下汤药,萧澜虽不见苏醒但至少躺得安稳,体热也渐渐褪了些。

    可不知怎的,到了后半夜热潮复涌。不多时,迷迷糊糊的人梦魇般挣扎起来。

    萧澜虽意识不清,但力气不小,碧萝上前制止无端挨了俩大嘴巴子。

    碧萝:!!!

    很难不怀疑此人故意的!

    是,她承认平日上行下效没少欺负萧澜,眼下可算给他逮着机会打击报复了。

    红芍接水回来正撞见这一幕,忙不迭放下铜盆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按住萧澜。

    又过了许久,耗尽气力的萧澜终于安静下来。

    沈宁并非不近人情的主,想来今夜应不会再生事端,便让二人先回去歇着。碧萝心中有气,得了令自然不愿多呆。

    红芍却不愿回,说是好歹留下做个伴搭把手,也好略略弥补今日护主不周的过失。

    沈宁没拒绝。

    约四更初,红芍新打了盆水。

    沈宁换下降温的帕子,却无人接手,转头一瞧,那丫头竟靠着屏风睡着了。

    沈宁哭笑不得。

    也是,古人崇尚自然,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作息,熬不住也应当。

    她可不一样。

    作为新媒体牛马,通宵改稿拉片已是家常便饭。实习那会儿,为提前转正她曾连续熬了半个月通宵。

    人似乎有个共性,年轻时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吃着领导画的饼,怀着憧憬,坚信只要努力总能在这领域大放光彩。

    而事实是薪水原地踏步,体检异常指标爆增,二十五岁的年纪拥有五十二岁的身体。

    想到银行卡不足五位数的余额……请问,前两年她在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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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宁叹息的同时,手中动作还在继续。

    她将拧到半干的帕子敷在萧澜额前,俯身间隙,恰听到他低声呓语。

    他很不好。

    昏黄烛灯下,俊昳的五官蜷缩扭曲,双眸紧锁,睫羽颤动,微裂的双唇翕动,吐出几个含糊不清音节。

    “别、别丢下我……”

    “什么?”

    沈宁下意识弯身贴近。

    攥着湿帕的手骤被握住,她想挣开却被握得更紧,她渐渐放弃,任由那股灼热自手背蔓延开。

    片刻后她终于听清了,他说:“母亲,别丢下我。”

    梦魔缠身的萧澜不知,自己握着的手,来自于他最痛恨的女人。

    他只觉混沌中有只手伸向自己,与平素挥拳相向截然相反,这只手温暖柔和,与幼时记忆中母亲的手一样。

    他,也曾感受过爱,只可惜这份爱过于短暂。

    生平往事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闪过。

    母妃便被逼自戕于殿前时,他还不足两岁。

    他模糊记得那是个雷雨天,雨水混着鲜血哗哗铺满殿阶,而罪魁祸首他父君——那个喜新厌旧、冷血寡情的男人不为所动目睹一切,事后命人收尸也只是一卷席盖送到乱坟岗,墓碑都不曾立下半块。

    幸而乳母良善,带着他低声忍气苟活下来。直到八岁那年乳母因病辞世,他当真成了一缕游荡人间的孤魂。

    北越大昭僵持十数年,边境不安,他索性投身军营。他想,若有朝一日马革裹尸,此生也不算白活。

    没想到离宫十年,北越王庭还有人惦记他。

    北越皇子十三人,他是最没地位最没资格的一个,他也远离皇都,从未想过争什么,偏容有人不下他。

    饮下最信任的下属递来的酒盏,他再醒来时已置身深山。

    山风虎啸,群狼环伺。他被追赶逼至山崖,万般无奈下只得跳崖求一线生机,不料被戍边巡视的大昭士卒当成奸细沦为质子。

    接着便是审讯受刑,囚车入京,再然后遇到沈宁……

    眉越发拧紧,沈宁多次抚平却毫无效果。

    沈宁:……犟种。

    她虽不能与萧澜共梦,但不难从他神态言语推断,他应当是想母亲了。

    作为男主萧澜的经历书中自然提及,可他幼年部分作者写的并不细致。

    关于他母妃只寥寥数笔,只知那是个苦命而女子,士族出身却因家族曾沦落教坊。因容貌过胜重获良籍,也因容貌成为权贵向上的筹码,最终凋残于宫墙内。

    沈宁想起自己的经历,她其实并不幸运,双亲因交通事故罹难十岁的她从此成了孤儿。

    可她又很幸运,舅舅一家对她视如己出,一家人用爱将她幼小失亲的伤痛填满。

    再对比萧澜……

    “真是小苦瓜。”

    鬼使神差,她道:“以后,我会护着你。”

    ——————

    斜阳西沉,金色余光透过窗棱撒进偏殿。

    历经一昼夜,萧澜终于从昏睡中醒来。

    五感复苏,身上痛感瞬间放大,下意识想抬手捂伤却发觉受到束缚。

    他怀着满腹疑惑侧头,猝不及防闯进一双干净澈澄的眸瞳中。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