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难耐似地转了转拇指上的青玉扳指。
虽然盖着盖头,姜念汐莫名觉察到萧暮言审视打量的眼神。
她微抿了抿唇,下意识往裴铎身边挪了挪。
这细微的动作落在萧暮言的眼中——他眉头蓦然蹙起,本就暗沉的眸子霎时变得阴沉若雨,眼底聚集的风暴似乎转眼便会呼啸而来。
裴铎适时地向前跨出一步。
西北疫情的案子,户部何郎何骞已经被关进大狱,他可是萧暮言的亲表兄。
怎么,失去了这么一位得力的左膀右臂,他还有心思到婚宴上来给人添不痛快?
“裕王殿下事务繁忙,还能抽空来参加臣的婚宴,臣实在感激,”他将姜念汐虚虚挡在身后,直视对方晦暗的眸子,唇边噙着嗤笑,“我从西北回来得急,没来得及宴请殿下,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这其中暗藏的机锋只有两人才懂。
眼底的风暴转瞬之间消散于无形,萧暮言勉强动唇笑了笑。
敛财的重臣竟然会折在裴铎手上,这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本来要养暗兵的计划,此时却不得不一推再推。
现在他才发现,眼前这位裴指挥使,可不容小觑。
萧暮言下意识转动几下扳指,神色又晦暗起来。
沉默片刻,他面色恢复如初,淡声道:“为了恭贺两位新婚大喜,本王特备了一份贺礼。”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侍从便将几大箱贺礼抬了进来。
姜念汐的手心都要出汗了,她轻轻捏了下裴铎的指尖,无声问:“不是寻常礼节吗?送完贺礼,他什么时候走?”
裴铎在她掌心里暗暗划了几笔,提醒她:“怕他做什么……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
姜念汐:“???”
果然,萧暮言刚命人将贺礼放下,外边又传来响亮的通传声。
“恒王殿下到!”
姜念汐:“???”
捏了捏裴铎的指尖,姜念汐飞快在他掌心画了几笔。
“恒王来做什么?也是礼节吗?”
裴铎言简意赅写道:“为了拉拢。”
姜念汐:“???”
这么说,他们的婚宴,转眼间便会变成两位殿下较量的场所吗?
不多时,萧绍玹便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身绣四爪龙纹月白锦袍,发束玉冠,双手负在身后,表情还是那种眼高于顶、用下巴看人的骄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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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日裴指挥使成亲,他之所以亲自来送贺礼,是因为父皇特意对他提过。
“裴铎身为武骧卫指挥使,为人机敏有才,虽然父皇曾因为你表兄的事找借口罚了他几个月的俸银,但那不过是敲打敲打他……以后你要多亲近他才是。”
父皇用意良苦,暗示他要将裴铎拉拢到自己麾下。
虽然赵玉姝心悦裴铎的事曾惹他不悦,但他并不在意,反正他又不是特别喜欢她,以后等他被立为太子,登上皇位,不过给她个名分罢了。
甫一走到正院,萧绍玹便看到了站在一对新人对面的他那位皇兄。
而不出意料的,萧暮言也已经转首看了过去。
萧绍玹甚至来不及跟新郎官打招呼,眉头立刻挑起,高声道:“皇兄,你怎么来了?”
萧暮言冷漠地看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怎么?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吗?”
萧绍玹诧异地质问:“你是为了给裴指挥使送贺礼?”
萧暮言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冷冷道:“不然呢?”
话音刚落,萧绍玹当即觉得他皇兄也是为了拉拢裴铎。
他自然不甘示弱,立刻吩咐身后的人:“把我送给裴指挥使的贺礼抬过来!”
片刻后,院子里堆满了两位皇子送的贺礼。
萧暮言显然不愿与恒王进行这样幼稚的较量,也不愿再久呆下去。
他简短道:“本王还有事,要先行回府了。”
裴铎暗勾了勾唇,拱手客气行礼:“若殿下有意,改日微臣再请殿下吃酒。”
萧暮言淡淡“嗯”了一声。
视线在姜念汐身上停留一瞬,他暗暗不耐地转动几下扳指,收回审视玩味的视线,转身率人走了出去。
眼看皇兄已经走远,萧绍玹轻舒一口气,才终于有功夫说:“裴指挥使,恭贺新婚大喜。”
姜念汐:“……”
这位殿下总算回归正题,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经过这一段插曲,婚礼终于按照原来的进程继续进行。
两位新人进入喜堂拜堂行礼。
坐在上位的是裴铎的父母。
姜念汐隔着盖头看过去,她的公婆看上去还都很年轻——尤其裴铎的母亲,当真温婉柔美极了。
她转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裴铎此前曾声称自己喜欢得是温婉贤淑的女子。
她悄悄垂下眸子。
其实她还是能担当得起这几个字的,不过是性情偶尔强硬犯倔了些,但大部分时候还都是温婉的。
胡思乱想间,三拜已过。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婚礼流程总算快到了结尾。
裴铎还得去招待参宴的宾客,姜念汐扶着喜娘的手,要先到洞房等他。
两人暂别前,姜念汐轻声道:“你别招待太久,晚上早点到洞房来。”
裴铎:“!!!”
他耳根突地一热,嘀咕道:“姜大小姐,你……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姜念汐:“???”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对你们裴府又不熟,”姜念汐极小声道,“折腾一天,现在又累又饿……”
她是个新娘子,初到裴府第一天,怎么也得注意规矩才好。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
裴铎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讪讪道:“我知道了,待会先让人给你送些吃食。”
姜念汐抬了抬秀眉,轻声道:“不是要两人一起吃饺子之类的吗?新娘不能一个人先吃……”
裴铎:“……那我待会早点从宴席上回来。”
裴铎说从宴席上早点回来,但姜念汐在新房里等了不知多久,压根没见到他的人影。
直到深夜时分,她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了,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一定是那群宾客实在太过热情,不把裴指挥使灌醉誓不罢休。
她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即便是再矜持的新娘子,也绝不能饿坏肚子。
她一把扯开红盖头,又将头上那顶凤冠小心翼翼从发髻上卸了下来——虽然样式是好看,但戴着它实在太重了。
凤冠拿下,脑袋霎时轻松了不少。
姜念汐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做得太久有些发僵的胳膊腰腿,开始在新房里寻觅吃食。
这新房虽然布置得十分精致考究,楠木铺地,软烟罗糊窗,圆桌上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