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就可以想象,境州府衙一年所收的税银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万两,除了上交朝廷的部分,盈余的应该所剩无几。
只是没想到,光这些土匪竟然能有这么多银子。
简直是官不如匪。
她张了张口,忍不住问:“他们是如何积攒了这么多银钱?”
“大周收粮税,只收普通百姓的,但凡有功名的或者侯爵之位,均不需要纳粮。境州府衙虽穷,但城内的富户可不少,这其中也不乏些皇亲国戚,所以土匪们有的是法子弄到手银子,”裴铎拍了拍手下的木箱,随意道,“这个说来话多,先放下不提。姜大小姐,你问我预支完粮饷后,还有没有盈余。现在你自己看到了,剩下的银子打算怎么用?”
姜念汐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反问:“你还剩多少?”
“十万两预支出去,用来偿还平匪的粮饷,守备军与边境军的伤亡抚恤,”裴铎道,“再有十万两,要留给我招纳守备军买马发饷,剩下的十万两,你可以来安排。”
他说的这么轻巧,就像安排裴府里的银子该如何花销一样。
姜念汐听到这话,眉头拧起,差点捂住了他的嘴。
“这银子要入府衙的账,”她紧张道,“我不过是境州守备的夫人,怎么能决定府衙银两的去向?”
裴铎挑了挑眉头。
在船上的时候,她还过问银两是否有盈余,怎么现在他双手奉上,她反倒不敢了?
他勾唇笑了笑:“姜大小姐,你担心什么?”
“府衙上有知州、同知、通判,下有文书,但凡拟定一项决议,无不讨论一番才能定下,最后一锤定音的是知州大人,”她微抿着唇,轻声道,“我不过是个女子,如何能左右得了这样的大事?”
裴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你看这境州府衙,干净得连只苍蝇都没有,”他闲闲道,“哪里还有你说的这些能臣的影子?”
姜念汐这才想起来,那些府衙的官员,早已经在匪乱的时候跑光了。
这么说,现在境州就是裴铎说了算?
裴铎垂眸看着她,轻笑道:“媳妇儿,你把你原来的想法说出来就行,我看看能不能做,未必一定就会按你说的来。”
他这样一说,姜念汐反倒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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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曾在境州任过通判,他那时曾在境州引河造渠,不过因为府衙拨银不足,他又被调回京都,这事只能不了了之,”这满屋的银子晃得她眼花,她挽着裴铎的手臂往外走,“来的路上我看过,涂河流经渠县南部,河水充沛,完全可以引一条支流绕过境州,一来可以解决这里干旱时节水源不足的问题,二来商户出货行船,比走陆路要快,运货的花费也更少。”
两人来到院外。
外头日光充足,春风和煦,姜念汐的兴致也高涨起来。
“开通河渠,灌溉农田,粮田的收成能够提高,除了缴纳征粮外还有余量,百姓便不会荒废土地,府衙能够征得更多的粮税,除去上交朝廷的部分以外,留存更多,相应拨给各处的费用也会更加充足,如此才能形成良好的循环,”她看着裴铎,继续道,“现在你可以有留下十万银子招纳守备军,也许,以后年年还会不止这个数额。”
她说这些的时候,眸子里闪烁着细碎晶亮的光。
日光轻柔地照在她玉白无暇的脸庞,葳蕤的长睫悄然眨动,
连眼尾都是微微上挑的,带着期待的希冀与笑意。
裴铎一眨不眨地垂眸看着她。
姜念汐兴致勃勃地说完,却看到对方一脸入神的模样,半点反应也无。
难道她说得不对?
她有些慌神,忍不住轻轻捏了捏裴铎的手指,有些无措道:“裴少爷,你说话呀……”
裴铎回过神来,勾起唇角,轻笑了笑。
“媳妇儿,我能亲你一下吗?”
他突然道。
姜念汐:“???”
他为什么提这么个没头没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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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她出声拒绝,裴铎已经俯身过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停顿一瞬,又缓缓分开。
姜念汐捂住额头,紧张无措得飞快退后一步,又悄悄看了眼守卫的士兵。
对方知趣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她深吸一口气,脸颊还是羞红的,忍不住嗔道:“裴少爷,在外面你能稍微注意点形象吗?”
裴铎眉头挑起,不是特别真诚地致歉,“我实在忍不住,媳妇儿,你刚才认真的模样,真得太可爱了……”
可爱?
姜念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她都已为人妻,又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用可爱这个词是当真在夸她吗?
含怒带嗔的眼神抛过来,裴铎心头莫名一动,闲闲挑起眉头,随口道:“媳妇儿,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勾引我不太合适吧?”
姜念汐:“……”
她觉得再说下去,不知裴铎这张嘴还会说出什么来,只好带着怒意转过身,抬步向外面走去。
裴铎紧跟着走了过来。
大手不容分说地握住她的掌心,他认真道:“姜大小姐,你刚才说得真得很好,思虑周全,目光长远,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强多了。若你是个男子,也一定会继承你爹的志向,为官一方,造福百姓。”
姜念汐顿住了脚步。
她迟疑了一会儿:“若我是个男子,就只能和你做朋友了……”
说着,她转念一想,如果她真是个男人,和裴铎这样的人做朋友似乎也不错。
她轻笑了笑,拍拍裴铎的手臂,有几分豪爽道:“那样的话,能认识裴少爷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幸运。”
裴铎:“……”
他不过随口一说,她还当真了。
想了想她顶着一张男人的脸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模样,裴铎立刻沉着脸拒绝:“算了,当我没说。”
即便大周民风开放,女子也不可入朝为官,更遑论能进府衙做事。
所以,姜念汐所提的建议虽好,但要形成文书下发到下属各县并进行实施,还需要府衙的官印盖章认定才行。
这一点,裴铎虽然是境州守备,但做为一个武官,却并没有职权进行干涉。
没有盖章认定的事,就难以推行下去,即便强行推动,后续也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府衙没有文官,大印也不知去哪里了,还需得上头任命新的官员来,这一来一往,不知到猴年马月了……”
姜念汐也知他说得是实情。
“裴少爷,这件事只是我的初步想法,还需要从长计议……”
她话音未落,突然听到院外有人疾步奔来的声音。
转眼间,一个衣衫脏乱扛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