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猎杀与算计(第1/2页)
分工既定,无人多言。
顾青崖立刻俯身,指尖灵光吞吐,在谷地中央飞快掘出数十个深浅不一的坑洞。
石猛闷吼一声,肩头伤口在发力时再度迸裂,鲜血浸透衣衫,他却浑然不觉,双臂抱起一块数百斤的黝黑巨石,狠狠夯入坑底。
赵无极沉默跟上。
阵基不求方圆规整,只求与地下那缕残存的地脉颤动,达成最原始的共鸣。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阵基全部灌注完成。
顾青崖取出的火流纹石,嵌入中央主坑。
下一刻,他并指如刀,沿着石缘狠狠划下!
指尖灵光触及泥土,爆出灼目焦痕,蜿蜒阵纹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向四周挣扎蔓延。
蚀骨阴风如刀刮骨,每一笔刻画,都似在与整座山谷的恶意角力。
汗珠刚从额角渗出,便被凛冽风煞瞬间蒸干。
高处,程灵儿紧抱灵雀。
七彩雀羽微蓬,一双晶亮眼珠死死盯在远处鹰喙岩翻涌的灰雾,以及众人来路的坡顶方向。
时间在无声对抗中流逝。
顾青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辅助阵纹终于开始勾勒最后几笔,这是以防万一的后手,亦是阵法能否承受冲击的关键。
“啾!”
灵雀骤然炸毛,厉鸣穿空!
程灵儿俏脸瞬间煞白:“来了!”
“最后三笔!”顾青崖声音嘶哑,指尖速度却再快三分,几乎带出残影。
坡顶灰雾猛然破开,苏绡九与萧隐风身影如电掠回。
“护阵!”
苏绡九的厉喝与出手几乎同步,绯绫化作一道血色惊鸿,直射坡顶方向。
赵无极几乎同时踏前,玉尺横空,湛蓝光幕如瀑展开。
四道人影,在顾青崖与未完成的阵法前十丈处,筑起一道单薄的防线。
坡顶,一块巨大山石后。
温魁咧了咧嘴,眼中闪过一丝冷笑:“让他们先拼一会,咱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话音未落,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厉叫声。
“呖!!!”
那声音不是传入耳中,而是直接砸进颅骨!
鹰喙岩顶积蓄的灰雾轰然爆散,一道苍青色的巨影撕裂天幕,双翼展开的阴影,顷刻间吞噬了半个谷地的天光!
五阶妖兽,裂空雕。
传闻与亲眼所见,是天渊之别。
那不是妖兽,好像是一座移动的山峦。
每一片翎羽都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边缘流转着细碎而致命的青金色风纹。
暗金色的竖瞳漠然下望,目光扫过之处,空气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俯冲!
快得像一道撕裂空间的青色雷霆,带着碾碎一切的绝对速度。
苏绡九的绯绫甫一接触那层无形罡风,便寸寸断裂。
萧隐风长剑刚出鞘三寸,整个人已被排山倒海般的风压狠狠撞飞,剑刃与罡风摩擦,爆出一连串刺目火星。
石猛怒吼如雷,不退反进,凝聚全身力量的一拳,悍然砸向那足以捏碎山头的巨爪!
“铛!!!”
金石交击的爆鸣,震得人耳膜欲裂。
石猛整条右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鲜血狂喷,身体如破袋般倒飞出去。
巨爪微微一顿,去势稍减,却依旧裹挟着毁灭之力,朝着阵法核心,悍然压落!
赵无极就站在顾青崖侧前方。
他脸色急速变幻,手中玉尺已然抬起,灵光吞吐,却在最后一刹,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这一顿,生死立判!
“休想!”
萧隐风人在半空,目眦欲裂,袖中三道蓄势已久的剑影如寒星迸射,直取裂空雕那双冰冷的竖瞳!
裂空雕头颅猛地一偏,剑影擦着坚韧的翎羽掠过,带起一溜耀眼的火花。
巨爪受此干扰,终是偏了半分。
“轰!!!”
爪击狠狠砸在顾青崖身侧三尺之地。
地面如同脆弱的水面般炸开,碎石裹挟着狂暴的冲击波如怒涛席卷。
顾青崖只觉左肩传来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整个人被狠狠掀飞,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洒而出,正落在最后一道尚未连接的阵纹之上。
“顾青崖!”苏绡九的惊呼被罡风撕得粉碎。
就是此刻!
翻滚中,顾青崖染血的右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拍向地面一处毫不起眼的辅助节点!
“困!”
嗡!
地面上,所有刻画的血色阵纹,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红光!
那不是稳固的光罩,而是混乱、暴烈、充满排斥的力场!
土黄的地气、暗金的煞气,还有一丝顾青崖鲜血中蕴含的混沌灰芒,交织沸腾。
坚实的地面瞬间软化、翻滚,数道裹挟着灼热煞气的暗红火柱破土而出,如同来自地底的枷锁,死死缠住了裂空雕尚未收回的巨爪!
“呖!”
裂空雕发出一声混杂着痛楚与暴怒的厉啸,巨爪猛地回抽,带起大蓬炽热的泥土与火星。
阵法红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一起出手!”苏绡九朝着众人冷喝一声。
萧隐风勉强落地,不顾胸前塌陷,剑光再起,如毒龙出洞。
直刺裂空雕因抽爪而暴露的腹部软鳞!
石猛竟挣扎着半跪而起,以未伤的左臂抱起一块棱角狰狞的巨石,怒吼着砸向裂空雕的支撑腿!
赵无极的冰锥终于再次射出,封向巨雕可能的退路。
裂空雕彻底暴怒。
双翼怒振,环形罡风如毁灭之环轰然炸开!
萧隐风剑光破碎,胸前再受重击,鲜血狂喷着倒飞。
石猛被罡风边缘扫中,如滚地葫芦般撞上岩壁,生死不知。
赵无极的冰锥未及近身,便在半空化为齑粉。
但阵法终究为它争取了一瞬。
萧隐风那搏命一剑,在它腹部划开一道尺许长的伤口,淡金色的妖血,如熔化的金液般涌出。
阵法红光在抵挡了罡风冲击后急速黯淡,作为阵眼的地火流纹石“咔嚓”一声,裂开数道细纹。
顾青崖如遭重锤,眼前一黑,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骤降。
裂空雕低头,暗金竖瞳看了一眼腹部的伤口,狂暴的怒意骤然凝结,化为冰冷刺骨的杀机。
它不再理会其他人,巨翼一收,目标异常明确。
那个让它受伤的蝼蚁,以及那濒临破碎的可恶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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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太快了!
苏绡九刚勉强起身,绯绫已断。
萧隐风挣扎着,却无力再起。
石猛昏迷……
实力最强的赵无极……
脸色惨白,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死亡的阴影,夹杂着腥风,将顾青崖彻底笼罩。
巨爪临头,避无可避。
顾青崖左手血流不止,右手猛然挥出,袖中所有剩余的符箓,火墙、冰障、土垒,不要钱般倾泻而出,在身前炸开层层光华。
无用!
巨爪以摧枯拉朽之势撕开所有阻碍,死亡的气息冰冷地触及眉心。
顾青崖眼底,一抹决绝的狠色掠过。
仙帝神识……
但一旦动用之后,此地天道必然察觉,后患无穷。
但不用,此刻便身死道消!
就在那点混沌印记即将在识海点燃的千钧一发之时,苏绡九凄厉的喝声传来。
“让开!”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具巴掌大小、通体暗金的符傀,脸上再无半点妩媚,只剩惨烈决绝。
一口本命精血,喷在符傀之上,符傀迎风暴涨,金光暴绽间,化作一尊三丈高、身披重甲、手持门板般巨斧的金甲战将,轰然挡在顾青崖身前!
“铛!!!!!”
巨爪与金甲巨刃碰撞!
那一瞬间,仿佛天地失声。
刺目的金光与青芒对撞、炸裂,化作一团吞噬一切的光球。
整个阴沉的谷地亮如白昼,所有阴影无所遁形!
金甲战将双臂率先寸寸碎裂,紧接着躯干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但它如山岳扎根,巨刃死死抵住,未曾后退半分!
裂空雕庞大的身躯被这反震之力震得向后一仰,攻势戛然而止。
苏绡九如遭重击,脸色惨白如金纸,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几乎站立不稳。
那符傀,消耗的是她本源精血!
机会!
萧隐风目眦尽裂,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长剑化作一道燃命的流光,直射裂空雕腹部那道伤口的最深处!
石猛竟在此时猛地睁眼,独臂死死抱住身边一块半人高的尖锐岩石,如同野兽般扑起,砸向裂空雕的头颅!
裂空雕厉啸震天,双翼狂舞,拍飞长剑,震碎岩石。
但腹部伤口被萧隐风那决死一剑彻底搅烂,淡金色血液如泉喷涌。
金甲战将虽残破不堪,却如跗骨之蛆,残缺的巨斧,仍死死卡住它一只利爪。
裂空雕竟然被重伤。
暴怒欲狂。
坡顶,巨石之后。
温魁的眼睛骤然亮得骇人,贪婪与狂喜几乎溢出:“就是现在!裂空雕濒死!”
谷地中,苏绡九勉力维持着与符傀的最后联系,摇摇欲坠。
萧隐风手拄断剑,试图站起。
石猛口鼻溢血,却再次挣扎爬起。
赵无极眼神剧烈闪烁,手中玉尺灵光重新汇聚,终于再次上前。
所有人,都在榨取最后的力量,准备那决定生死的一击。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浮岛另一侧,那片被视为绝地、蚀骨阴风最为暴烈的深渊边缘。
一块形似断剑、直指苍穹的漆黑巨岩之巅。
那个仿佛自古便与岩石融为一体、周身气息与阴影无异的黑袍身影,缓缓地,转过了头。
一双灰白、空洞、不含任何人类情绪的眼眸,穿透翻腾的灰雾与肆虐的罡风,精准地“看”向了谷地中央,那场惨烈的厮杀。
他脚下,是万丈深渊,蚀骨阴风如亿万怨魂在咆哮。
他不管不顾,向前,踏出一步。
脚下虚空如履平地。
第二步,身影已模糊,出现在数十丈外的空中。
第三步。
他如同从一幅静止的画卷中走出,无声无息,已然悬立于谷的上空,裂空雕那庞大阴影的侧上方。
没有气息,没有波动,甚至连光线的折射都未曾改变。
然而,就在他现身的一刹那,裂空雕那震天的厉啸,戛然而止。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所有暴怒、痛苦、杀意,在瞬间被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边的恐惧彻底淹没。
暗金色的竖瞳收缩至针尖大小,冰冷的瞳孔中,倒映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它甚至失去了抬头的勇气。
黑袍人灰白的眸子缓缓垂下,目光掠过僵直的裂空雕,掠过下方重伤濒死的众人。
最终,落在那仰头望来的青年脸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然后,他握剑的右手,抬起三寸。
黑色的剑,依旧在鞘中。
但一道笔直的“暗光”,自那古朴的剑鞘口悄然垂落。
没有光华,没有声响,没有能量波动。
暗光划过之处,空间留下一道平滑、寂静的轨迹。
这道“暗光”,轻轻的,印在了裂空雕脖颈与身躯连接的那处要害。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结。
下一秒。
裂空雕那山岳般的庞大身躯,沿着那道“暗光”的轨迹,悄无声息地,断成两截。
断口平滑如镜,映不出丝毫光亮。
没有鲜血喷溅,没有妖力溃散,没有临终悲鸣。
所有的生机、妖元、存在痕迹,在触及那道“暗光”的瞬间,便已被从本质上彻底“抹去”。
两截失去所有光泽的尸身,沉重地坠落,砸起一片沉闷的尘土。
谷地,陷入一片死寂。
苏绡九的金甲符傀灵光彻底熄灭,化作无数金色光点消散。
她怔怔地仰头,望着空中那道黑袍身影,桃花眸中一片绝望和茫然。
萧隐风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身体僵硬如铁,连呼吸都已忘记。
石猛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无极面无人色,手中的玉尺“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程灵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浑身颤抖,怀中的七彩灵雀将脑袋深深埋入羽毛,瑟瑟发抖。
坡顶,温魁脸上那贪婪狂喜的笑容彻底冻结,随即扭曲成无边的恐惧,他死死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恨不得停止。
黑袍人缓缓收回手,剑鞘复归原位,仿佛从未动过。
他灰白空洞的眸子,再次转向下方,越过满地狼藉,越过裂空雕尸骸,落在了那个满身狼狈,却依旧神色镇定,双目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青年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