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
这座大汉匠作,集精湛工艺以及无数民夫苦力的结晶,是当前世界上最华丽最雄壮的宫殿,没有之一。
它就这麽矗立在长安城未央宫的西边。
高达五十丈的神明台,就这麽巍巍高耸的俯视着长安城的一切。
建章宫的每一个建筑,每一个地方,都满是彰显着这个时代的匠人们,到底是何等的巧夺天工,到底是凝聚了这个时代多少的心血与精华。
当然。
在家族消消乐面前,不耗费前所未有的心血与精力,是不可能的。
太液池。
一座人工湖。
当今天子寻仙问道,追求长生,从而大兴土木修建而成。
其中有多个假山,如从秦始皇就开始传说留下的,蓬莱丶瀛洲等修仙长生圣地为名的。
天子追求长生之心,可是让大汉帝国为之付出了不知道多少杰作。
在太液池边,有许多处殿宇,同样以蓬莱丶瀛洲等传说为名,作为天子访仙问道,追求长生的道场。
当今天子在建章宫,最喜好的便是在这些地方待着,哪怕是处理政务也是如此。
如此这般,好似他能得到仙人的回应,得授长生之法。
蓬莱殿。
这种充满仙家风情的殿宇内,檀香缭绕,如同仙境一般,在场的众人好似仙家中人。
上位。
刘彻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粟米粥,一手拿着木质勺子,徐徐的喝着。
底下是霍光,金日磾,上官桀等近臣。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进食。
因为天子可能是舟车劳顿的缘故,身体不适,一直都没有胃口。
他们虽然有饥饿之感,却不敢私自偷吃。
必须要跟天子一同看齐不是,处处都要小心翼翼。
这个时期的天子很是敏感,要是有人打小报告,说天子都没吃,底下的臣子却是偷偷的吃东西。
好家夥。
你敢说心思敏感的天子,不会对你有看法啊?
当然。
现在摆放在他们案几前的,除了粥以外,还有其他肉食丶饼类。
他们没有露出一丝急切的举行,都是慢条斯理,保持着仪态品尝着。
哐当!
突然。
上位的天子将木勺丢在碗里,然后将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群臣俱惊,不敢有吃食的动作。
他们知道,陛下为何会如此。
天子回到建章宫,可是随口就派人去下诏,以为诏令一传。
太子就会屁颠屁颠的过来,跪在天子面前,认罪伏法的。
结果与预料完全不一样。
就在先前。
天子使者在两宫之间的飞阁,被皇长孙射杀了。
这是死了个天子使者那麽简单吗?
不。
这是打天子的脸,挑战天子的权威。
你说天子能有心思吃粥吗?
「欺天啦!!!」
「这个竖子!」
刘彻咬牙骂道:「大逆不道至极!」
「敢射杀朕的使者。」
「朕以前怎麽不知道,朕的孙子,这麽有能耐吗?」
群臣早就停手,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腹部,闻言皆是低头。
陛下没料到。
我们这些臣子也没想到啊。
皇长孙口出悖逆之言,蛊惑北军,蛊惑朝臣,欺骗长安百姓。
这已经是足够天下人震惊的。
但这都不过是口头之言。
射杀天子使者,这次却是实打实的动手。
身为皇长孙的大父,陛下难道不是应该清楚自家子孙的本事吗?
当然,这问题只有找死的人,才敢提出来。
「霍光,你对此怎麽看?」
天子突然发问,霍光有点失措,他稳了稳心神,快速思索片刻,道:「陛下,臣以为天子銮驾虽是在西门城楼的大军看到,进入建章宫。」
「但皇长孙射杀天子使者,或许是因为没有见到陛下,不相信导致的过分强硬应对罢了。」
「若是太子真让天子使者回到未央宫,那太子打出的旗号,就要被受到质疑。」
霍光这话说的当没说,可以说油滑的很。
只是将当前的真实情况,分析了一下罢了。
闻言。
刘彻不由嗤笑一声,「过分强硬?」
「哈哈!」
「霍光,你说的未免过于可笑了。」
霍光低头,双手高高举起拱手。
其他人继续保持倾听沉默。
「他不过依旧是个软骨头,是一个懦弱之辈。」
刘彻不无讥讽的说道:「朕从建章宫返回,已经过去四天之多。」
「这四天的时间,足以做太多的事情了。」
「要麽直接出城,击溃丞相大军,要麽果断派兵,直扑甘泉宫来。」
「说不定半道还能截到朕的銮驾。」
太子起兵已经过去快五天。
在这段时间,可以说人心混乱,军队也处于晕头转向的状况。
他们不得不承认,天子说的没有错。
太子起兵之后,却是按兵不动,还待在长安城内,被丞相大军围困。
这是什麽?
不过是垂死挣扎,负隅顽抗的表现。
你在长安城守着,能守出什麽结果来?
肯定是兵败的下场。
不主动出击,就是等着死亡。
从侧目就说明,太子没有做好后续准备,同时手下的臣子,也没有一个有谋划全局的人。
「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刘彻给刘据再次下了负面点评,道:「朕从建章宫回来,他就已经错失了一切良机。」
「朕这个太子啊,不类朕。」
「起兵造反当做儿戏。」
「换了是朕,肯定不会这麽拖沓,犹豫不决的。」
说着,刘彻就想起来,当年他要亲政,展开的与自己母后王太后以及外戚田家的斗争。
早有谋划,到最后找到机会,果断的给予毁灭一击。
不仅是夺回亲政大权,更是一次性的将田窦两大外戚势力,给一波带走,奠定下他独掌乾坤的权力基础。
遥想起来,刘彻有些恍惚。
「陛下,丞相与贰师将军求见。」
这时,苏文禀报导。
「传!」
「是!」
很快,刘屈氂与李广利一同进殿,当即参拜。
「大军安抚得如何了?」刘彻问道。
「回陛下,虽然有李将军协助,大军士气军心安抚不少,但依旧左袒,不愿听从号令攻城。」
刘屈氂快速说道。
刘彻眼眸一冷,沉声道:「朕已经回来了!」
他的语气充满冷意与不耐烦。
朕的大军,怎麽能偏心那个竖子的言论,而不遵从自己的诏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