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浞野侯赵破奴为卫将军,赐食邑五百户。」
「拜京兆尹于己衍为太子少傅,领尚书事,赐爵关内侯。」
刘进声音洪亮,口齿清晰,说话根本不带迟疑的。
这落在刘彻的眼里,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
这不孝孙,怕是早就做好准备,想清楚怎麽安排封赏了。
听听他不带磕绊的语速就知道。
不过。
他这封赏的安排,倒是让他很是浮想联翩。
尤其是浞野侯赵破奴。
拜卫将军!
卫将军是总领长安防务的,可以说只要是长安的军队,不管是北军,还是其他军队,都是归他治下。
并且,还能开府置属官。
其地位,除大将军,骠骑将军外,仅此三公。
可想而知,这卫将军衔,对这个曾经兵败被俘虏俘虏,最终逃过长安的赵破奴代表着什麽。
逃过长安后,一直以来,刘彻都没有信任重用过他。
赵破奴是空有爵位,却无权利,长期赋闲在家,根本就没有领兵打仗的资格。
如今,这泼天富贵,东山再起算什麽?
一出山,就远超以前,直接一飞冲天了。
刘彻眼眸饶有深意的凝视着,背对他站立的不孝孙。
这竖子,怕是别有用心吧?
至于京兆尹于己衍。
想到他,刘彻就恼怒得牙痒痒的。
太子为何能够武装出几万的民夫?
就是于己衍全力相助,因为这本身就在于己衍这个京兆尹的职权范围内。
组织调动百姓,没有人比他更方便的。
看看封赏就知道。
太子少傅,领尚书事,
还赐爵关内侯。
直接一步登天,挤进大汉核心圈了。
可想而知,于己衍是出了多大的力气。
要是没有于己衍,太子有条件,也没有那麽多人来武装。
刘彻能不恼怒于己衍这个臣子吗?
底下的人听得也是头皮发麻。
与太子敌对的杀死。
跟着太子的人,全部都有好处。
能是天子做出来的诏令吗?
不用想都知道,断然不可能啊。
只是。
他们心里清楚,但上面的四座天坐着。
中间的那座天,却是没有吭声。
身为臣子的他们,还能怎麽办?
装聋作哑,揣着明白装糊涂呗。
「三辅军队,即刻遣回,不许迟滞。」
「长安城的囚徒,只要不是死罪,一律罪减一等,长安武装市民交出器械,就地解散,返回家中。」
刘进继续打着三宫旗号,下达诏令,「奉车都尉,驸马都尉,即日起在太子宫随太子左右。」
他说完这话,再次说道:
「天子诏令:朕身体欠佳,精力不济,暂难处置国事,仍由皇太子刘据监国,处置天下大事。」
此话一出,四个臣子都是忍不住身子颤栗,却没有人质疑。
霍光低头,不知道在想什麽。
金日磾却是面露悲色,望着上位坐着不动的天子。
他很想开口,可说什麽呢?
他能做什麽呢?
什麽都做不得。
三宫诏令啊。
天子,皇后,太子一同下的。
你们一家人关起门都说好了。
我再忠心,再想帮天子。
你天子都不说话,我还能怎麽办?
臣终究是个外臣啊。
桑弘羊心头喟然一叹,这个结局对他来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他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般场景。
天子被病了!
天子确实有病,但还没有到天下大事都处置不了。
只能说……。
「太子竟然赢了?」
张安世不敢相信。
到底怎麽回事,天子竟然是失败的一方?
这对吗?
这不对啊。
完全与自己的预想不一样啊。
兄长坚持支持太子,如今一跃成为侍中。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麽样的心态,来看待这一切的发生。
「几位,都听清楚了吧?」
刘进问道。
太子老爹想不到这些,只有自己来了。
必须要把当前的局势,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上,不给小猪同志一点翻盘的希望。
他当前的布置,就是在进行一系列的权力掌控。
庙堂的丞相之权。
长安军队的兵权。
石德能力本事不大行,但至少他当丞相能盯着庙堂。
刘安国与赵破奴,都是一条船上的。
先把好处给他们,他们才会一条路走到头,不会有别的心思。
至于太子一系其他人的封赏,刘进就不会具体去关注。
让太子老爹去考虑就成。
他只抓当前能够稳定局面的安排。
「臣等遵诏!」
四人几乎没有迟疑,异口同声的应声。
刘彻脸色迅速涌现出一抹潮红,双手用力的抓紧扶手,眼珠子瞪得老大,差点就要瞪出来吃人了。
他心头在疯狂的呐喊。
你们反对啊!
你们质疑啊!
你们不都是聪明人嘛,难道还看不出端倪来?
你们到底是干什麽吃的,亏得朕当初这般信任你们。
啊!
你们怎麽就这麽轻松的屈服?
朕开口说话了吗?
朕都没开口,你们凭什麽就信?
刘彻在无声的发狂,在无能狂怒,手背上因为过于用力,青筋凸起。
他又想看到霍光他们发声反对质问,却又不敢看到。
内心不是一般的挣扎纠结。
「既然如此。」
「那边去传达三宫诏令吧!」
刘进叮嘱,道:「记住了,这是三宫诏令。」
「唯有命太子监国的是天子诏令。」
「孤不想看到诏令传错了。」
他淡淡的语气,夹杂着威胁。
「臣等明白!」
「霍光!」
「臣在!」
刘进道:「传少傅石德,赵破奴,刘安国,于己衍,张光,卢贺等人殿内觐见」
霍光领命,当即四人望了一眼天子,他们好像是在期盼天子能说话一样。
可惜。
四人转身走出去,刘彻都一声不吭。
行吧。
不说话就是默认,默认他们就去做。
你天子都没意见,我们做臣子的只能顺从咯。
……
「大父,你觉得如何?」
刘进塞了一颗青枣入嘴,得意洋洋的说道。
那模样落在刘彻眼里,可是把他给气得半死。
「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
刘彻阴阳怪气的说道:「你阿父不中用,还需要你这个当儿子的来决断。」
刘据脸色一红。
确实自己表现的过于差劲了。
他都没想到这些。
「大父,你挑拨离间的水平,也太低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