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二次进京
山字营的中军帐里,烛火燃到了尽头。
王白将从连云城搜出的密信铺在案上。
信纸边缘因常年折叠而发毛,上面的字迹却力透纸背。
“待毒麦种祸乱北境,引草原部落南下。”
“吾父子率禁军锁皇城,藩王以八万私兵断粮道。”
“三面夹击,太后必束手就擒’……”
王白逐字念着。
“司马策这盘棋,布得真够大的。”
“可惜棋艺不精,把儿子搭进去了。”
巴必烈看着被捆在帐角的司马安,继续道:“依我看,直接把他剁了喂狗,看司马策心疼不心疼。”
“剁了他,才遂了司马策的意。”
“他巴不得我们杀了他儿子。”
“好借‘擅杀朝廷命官之子’的罪名除掉我们。”
“你父亲让你在连云城接应张狂,想必还有别的后手吧?”
王白走到司马安面前,将密信收进木盒。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放了我。”
“我让我父亲给你们黄金万两,不,十万两!”
司马安嘴唇哆嗦着。
“我们要的不是黄金。”
“要的是你贼父的命。”
王白冷笑。
“一群泥腿子,懂什么家国大事!”
“我父亲是为了匡扶社稷,清除奸佞……”
“你竟骂我父亲是贼父!”
司马安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傲慢覆盖。
“清除奸佞,就是用毒麦种祸害百姓?”
张山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些许牺牲……”
司马安被踹得撞在柱上,却梗着脖子。
“闭嘴!”
“你所谓的‘大事’,是牺牲别人?”
“这样的天下,就算到手了,也坐不稳啊。”
王白一巴掌抽去。
扇完,王白起身对守卫道:“把他看好了,别让他寻短见,也别让他接触任何人。”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皇城来的急信,是苏先生的门生递的。”
“说……说太后病重,司马策以‘侍疾’为名,接管了禁军的兵权!”
陈千总掀帘而入,手里拿着封鸡毛信,脸色凝重。
王白心里咯噔一下,展开信纸。
“司马策称北境有乱,奏请调山字营入卫。”
“实则想趁机解除将军兵权。”
“另,李藩王的私兵已过长江,名为‘助剿’,实则逼近京畿……”
上面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
“好一招釜底抽薪!”
“太后病重肯定是假的,是司马策想把你调回皇城,再扣个罪名拿下!”
巴必烈咬牙切齿。
王白捏紧信纸,脸色难看。
这是司马策的阳谋。
明知道调兵是陷阱,却不能不接。
山字营是北境的屏障。
若是抗命,正好给了司马策“拥兵自重”的口实。
若是遵命,山字营一旦离开北境,草原和北境的防线就会空虚。
李藩王的私兵和司马策的党羽就能长驱直入。
“将军,不能去啊!”
陈千总急道:“这分明是鸿门宴!”
“我得去。”
沉默片刻,王白道。
“但山字营不能动。”
他转身对张山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加固营防,盯着北境的牧民,一旦发现有人因毒麦种出事,立刻救治,补发粮种。还有……看好司马安。”
“三哥放心。”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没人能踏进山字营半步。”
张山看着他,点了点头。
王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回来。”
...............
三日后,王白只带了五十骑亲兵,踏上了前往皇城的路。
一路南下,越靠近京城,气氛越压抑。
官道两旁的田地里,麦苗长得稀稀拉拉。
不少农户蹲在田埂上叹气,说是播下去的麦种发不了芽。
不知道是不是土坏了。
王白心里清楚,这是毒麦种开始作祟了。
“将军,前面是黑石渡,过了河就是京城地界了。”
亲兵指着前方的渡口。
那里停着几艘渡船。
船夫却个个眼神警惕,不像普通百姓。
王白勒住马,远远望去,渡口的茅草屋里隐约有刀光闪过。
他心里了然,司马策果然在这儿设了埋伏。
“绕道走,从上游的浅滩过。”
“王白谋反,格杀勿论!”
队伍刚转向,茅草屋里就冲出几十个黑衣人,举着刀高喊。
“来得正好,省得我进了城再动手。”
王白抽出龙鳞刀,冷声道。
他策马冲上前,刀光如练,瞬间砍倒两个黑衣人。
亲兵们也不含糊,拔出兵刃迎上去。
厮杀声在渡口响起。
这些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招式狠辣,招招致命。
王白在乱军之中,目光如炬,忽然注意到为首的黑衣人手腕上有个狼头刺青。
那是李藩王私兵的标记!
“果然是李藩王的人!”
王白心里一沉。
看来司马策和李藩王已经开始联手行动了!
他加大力度,龙鳞刀舞得密不透风,专挑黑衣人手腕的刺青砍去,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是一队禁军,举着“司马”的旗号,为首的正是司马策的心腹。
禁军统领周平。
“王将军,好大的胆子!”
“你竟敢在渡口私斗,莫非真要谋反?”
周平勒马而立,语气带着嘲讽。
“周统领来得正好。”
“这些人身带李藩王私兵的标记,想在此地截杀本将。”
“还请周统领彻查。”
王白指着地上的黑衣人尸体。
“一派胡言!”
“这些分明是山字营的逃兵,因不满将军克扣军饷,才起了杀心。”
“王将军,你还是跟我回营说清楚吧。”
周平瞥了眼尸体上的刺青,脸色一变,随即冷笑。
“我看是跟你回司马府说清楚吧?”
“太后病重,你不守城护驾,却带着禁军在此‘偶遇’。”
“未免太巧了些。”
王白的刀指向周平,冷道。
“王白,你敢抗命?”
周平被说中心事,脸色一沉。
“抗命的是你!”
“你勾结李藩王的私兵,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罪该万死!”
王白忽然提高声音。
他身后的亲兵也齐声高喊。
周平的士兵大多是普通禁军,本就对司马策的专权不满。
此刻听说是勾结藩王,顿时有些犹豫。
周平见状不妙,知道再拖下去对自己不利。
他没想到王白武功竟如此高强。
他带的兵,又不多。
起冲突的话,死的可能是自己。
“王白,你等着!”
随即,周平带着禁军悻悻离去。
......
进入京城时,已是黄昏。
夕阳把皇城的角楼染成金色。
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早早关了门。
只有巡逻的禁军往来穿梭,个个面色凝重。
“烦请通报,北境都护王白,有要事求见太后。”
王白直接去了宫门外的侍卫房,亮出太后亲赐的令牌。
“王将军,太后病重,太医说不见外客。”
“司马大人吩咐了,您要是来了,先去驿馆歇息,等太后好些了再……”
侍卫接过令牌,脸色为难。
“我有司马策勾结李藩王的证据,关乎国本,必须立刻面见太后!”
王白的声音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一个老太监从宫里出来,尖着嗓子道:“王将军,太后醒了,宣您进见。”
“嗯。”
王白点头,跟着老太监穿去见太后。
过层层宫阙,一路上的侍卫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见状,王白眉头一皱。
这些人大多是司马策的眼线。
自己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司马策的监视之下。
太后的寝宫设在长乐宫,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王爱卿……一路辛苦了。”
太后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见了王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臣参见太后,愿太后圣体安康。”
王白跪地行礼。
他刚想拿出密信,却见太后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他看向旁边的屏风。
王白心里一动,顺着太后的目光看去。
屏风后隐约有个人影,正竖着耳朵偷听。
太后的“病重”是假,被监视才是真。
“臣此次回京,是想向太后禀报北境的收成。”
“今年北境风调雨顺,麦子长势喜人,预计能比去年多收三成。”
“臣已让人备好新麦,不日就送进宫来,给太后尝尝鲜。”
王白话锋一转,语气轻松。
“好……好啊……北境有王爱卿,哀家放心。”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忽然咳嗽了几声。
老太监连忙上前递水,趁机在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后喝完水,对王白道:“哀家乏了,王爱卿先去驿馆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王白知道,此刻不宜多留,只能叩首道:“臣遵旨。”
离开长乐宫时,他故意将一个油纸包落在地上,里面是几张普通的麦饼。
侍卫捡起打开看了看,见没什么异样,便随手扔在了一旁。
只有王白知道,麦饼里夹着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密信的藏匿地点。
那是他早就和苏文远的门生约定好的。
..........
回到驿馆,王白刚坐下,就有人来报,说司马策派人送来了酒菜,说是“为将军接风”。
王白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冷笑一声:“告诉司马大人,心意领了,但本将习惯了北境的粗粮,这些东西,享用不起。”
来人悻悻离去。
王白知道,这是司马策在试探他。
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有安生觉睡了。
果然,接下来的三天,王白被“软禁”在了驿馆。
无论他怎么请求见太后,都被以“太后未愈”为由拒绝。
外面的禁军换了一波又一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监视。
第四天清晨,王白正在院子里练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他跳上墙头一看,只见驿馆外围了一群百姓,举着状纸高喊:
“请太后为我们做主!北境的麦种是假的,我们的地都荒了!”
“是王白!是他带来的毒麦种,害我们颗粒无收!”
“杀了王白,还我们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