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山中的老宅子(第1/2页)
傍晚时分,车子终于抵达腾冲。
这座边境小城宁静而古朴,街道两旁是各色翡翠店铺,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杨文博安排张也和周璃住进一家老牌客栈,老板是他旧识。客栈是典型的白族建筑,三坊一照壁,院里种着茶花,环境清幽。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王砚秋的老宅看看。”杨文博说道,“至于千棺洞,那地方邪性,要去也得做好万全准备。”
张也和周璃点头赞同。
晚饭是在客栈吃的,地道的腾冲菜——大救驾、土锅子、稀豆粉。张也甩开腮帮子吃得很香,还跟老板要了壶本地的烤茶,边喝边跟周璃闲聊。
“我记得你们的资料里显示,最后是没找到我爹妈的尸体是吗?”张也把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之后,缓缓的说道。
“嗯!当时只有一些血迹和一辆撞毁的车……”周璃喝了口烤茶后缓缓说道。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张也摸了摸鼻子说道:“我爹还活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璃疑惑的看着张也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做一个假设而已,你别紧张。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爹妈真没死,如果我真找到他们的话,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张也点了根烟,抽了一大口后,才懒洋洋的说道。
周璃一愣,随即看着张也,那表情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按你这么说的话,这个问题你之前就想过?”
“想过很多次,但每次想的答案都不一样。”张也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悠悠说道:“十岁的时候想问他们俩为什么不要我了,二十岁的时候想骂他俩一顿,现在……就想看看他俩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你觉得他们还活着?”周璃问道
“直觉告诉我是的。”张也转动着茶杯,神色变的有些严肃,“而且他们应该在某个地方,做着某件不得不做的事。我们张家人好像都这样,一旦被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你呢?”周璃看着他,问道:“你现在也被卷进来了,后悔吗?”
“后悔?”张也笑了,笑的很洒脱,“有点,但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麻烦。我这人最怕麻烦,可这破事从头到尾就是个天大的麻烦。但没办法,谁让我姓张呢?”
他语气轻松,但周璃听出了一丝无奈。
夜里,张也独自在院里散步。月光透过茶花枝叶洒下斑驳光影,远处传来隐约的犬吠。他走到那口古井边,看着井中倒映的月亮,忽然想起爷爷教过他的一句诗:“井底之月,镜中之花,看似真切,实则虚妄。”
很多事都是这样吧,看似近在眼前,实则遥不可及。
比如真相,比如爹妈,比如现在的自己,又比如……。
此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周璃。
“睡不着?”周璃轻声说道。
“嗯,想事情。”张也转身,看着周璃认认真真的问道:“你说,如果我们真找到了最终答案,会是什么样?”
“不知道。”周璃走到他身边,站定后淡淡的说道:“但秦老说过,有些真相之所以被隐藏,是因为它们一旦公开,会颠覆人们认知的世界。”
“那就颠覆好了。”张也耸了耸肩,懒洋洋的笑道:“反正现在这世界也挺没劲的,倒不如闹出点动静来热闹热闹。”
周璃被他逗笑了,转头看着张也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真是个怪人。”
“彼此彼此。”张也看了看表,说道:“不早了,睡吧。明儿咱们还得去会会那位养尸门的老太太——或者至少,去她家哪老房子串串门。”
聊完天,两人各自回房。
张也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令牌。令牌温热依旧,像是活物的体温。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父母模糊的脸。
窗外,月光如水。
而在腾冲城郊的某座深山里,一个隐蔽的洞穴深处,一双苍老的眼睛缓缓睁开。
她手里握着一块和张也手中一模一样的令牌,两块令牌隔着数十里,同时发出了微弱的共鸣震动。
老人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来了……终于来了……”
第二天清晨,腾冲下起了蒙蒙细雨。
杨文博带着张也和周璃驱车前往城西的山区。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了约一小时,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山坳里。
“前面车进不去了,咱们得步行。”杨文博穿上雨衣,随后说道:“王砚秋的老宅在半山腰,路不好走,你们两个小心。”
“放心吧!”张也套上雨衣后笑着说道:“打小儿就在雨里头撒尿和泥玩儿,这点路不叫个事儿!”
说完话,三人沿着湿滑的小径向上爬。雨中的山林雾气弥漫,能见度很低,四周静得只能听到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声。
走了约半小时的山路,前方密林中隐约露出一角青瓦白墙。那是一座老式的滇西民居,但看起来很破败,院墙坍塌了一部分,木门虚掩着,门板上贴着褪色的门神年画。
“到了,就是这儿。”杨文博低声说道,“我三年前来过一次,那时还有人住,现在却是物是人非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十三回:山中的老宅子(第2/2页)
话没说完,张也已经走上前,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木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突兀。院里杂草丛生,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正屋的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嘴。
“小心。”周璃掏出手枪,率先走进正屋。
屋内光线昏暗,摆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和一个神龛。神龛上供着一尊奇怪的雕像——不是佛也不是道,而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形,身上缠绕着藤蔓状的纹路。
张也走近神龛,发现雕像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上写着:“养尸守秘,不负所托。”
“这是养尸门的祖师像。”杨文博说道,“他们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历代祖师。”
张也环顾四周,发现墙壁上挂着一些奇怪的物件:风干了的草药束、用红绳串起的兽骨、还有一些画在黄纸上的符咒。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的一个木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几个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上面贴着写满符文的黄纸。
“这些是……”周璃皱眉问道。
“养尸罐。”杨文博解释道,“养尸门有一种秘术,可以将新死之人的魂魄暂时封存在特制的陶罐里,防止其散逸。据说这样可以帮死者完成未了心愿,或者……问出死前看到的一些秘密。当然这些都是传说,到底这是真还是假,还真就没有人知道……”
张也倒是对这些东西很是好奇,他缓步走到木架前,仔细观察那些陶罐。每个罐子上都贴着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姓名和日期。最早的一个是“王守拙,一九二一年冬”,最晚的是“李秀兰,二零一八年秋”。
王守拙——这正是养尸门当年进长白山的两兄弟之一,王砚秋的父亲。
“她一直留着父亲的养尸罐……”张也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看来养尸门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这里还有东西。”周璃在神龛下方发现了一个暗格。她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本用油布包裹的线装书。
书很旧,封面上没有字。
张也接过那本旧书,并轻轻的将其翻开,只见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毛笔字,记录的是养尸门的各种秘术和历代大事。他快速翻阅,终于在中间部分找到了想要的内容:
“民国十年秋,父守拙、叔守诚随东北八门四十人入长白山,寻秘宝。临行前,父将门中至宝‘养尸玉’交予我,嘱曰:若百日不归,则将玉毁之,切勿落入外人之手。”
“十二月,噩耗传来,四十人仅八人生还,父与叔皆殁。生还者中,张氏秉义公亲来告之,言父与叔为封印邪物,自愿献祭,魂灵已镇于树下,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信。次年春,独往长白山,欲寻父叔遗骸。至黑风口,遇张家后人怀山,彼时年方十八,亦在寻其叔秉义公之下落。二人同探秘地,见树下一洞,深不见底,洞壁刻满符文,中有异光闪烁。”
“欲入,忽洞中传来父声,厉喝:‘速走!封印将破,邪物将醒!’话音未落,洞内涌出黑雾,雾中有人影幢幢,状极痛苦。怀山拉我疾退,逃至山外,回首见黑雾凝成一巨大鬼面,朝我二人狞笑,旋即消散。”
“归后大病三月,始信父叔确已殁。然心中有疑:若父叔已死,洞中父声何来?鬼面何物?问于怀山,彼亦摇头不知,唯言:‘此事蹊跷,待他日再探。’”
“此后数年,怀山多次来信,言及山中异象频发,疑封印松动。至民国二十六年,信中断绝,再无音讯……”
张也合上书,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想道:“原来我们家老爷子年轻时就和王砚秋一起探过长白山,还听到了王守拙的声音?如果王守拙那时已经死了,那声音从何而来?”
除非……人虽死,魂未散?
或者,那根本就他妈不是王守拙?
“看这里。”周璃此时指着书页边缘的一行小字说道。
张也随即将目光转到那行小字上,发现那小子是用不同颜色的墨水后加上去的:“癸酉年,怀山再来信,言其子建国入山未归,疑步我等后尘。我回信劝其节哀,然心知此事未完,张家血脉之劫,恐代代不绝。”
癸酉年是1993年。
我爸妈是在1993年就进过山?比官方记录的1998年早了五年!
张也感到一阵眩晕。时间的迷雾越来越浓,父母到底进过几次山?他们俩到底在做什么?
“还有这个。”杨文博从书桌抽屉里找到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砚秋亲启”,字迹苍劲有力。
信是张怀山写的,时间是1998年10月:
“砚秋道友:久未联系,甚念。今有一事相托,吾儿建国月前与妻又入长白,此番不同以往,似有决绝之意。行前曾言:‘若此去不回,请告吾子小也:莫寻我,莫入山,张家之债,至我而终。’”
“然我夜观天象,见长白方向有异光冲天,恐非吉兆。建国或有危难,我欲往寻之,然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若道友得闲,可否往长白一探?此事关乎八门存亡,亦关乎那物之封印。建国手中,或有彻底解决之法……”
信到这里中断了,因为后面被人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