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
“孟道友。”他干巴巴地说,脑中各种念头飞快转过,让他神色不免僵硬。
来者自然是孟君山。他笑道:“多年前在正清有一面之缘,未想到又在此处再见。”
戴晟当年确在正清见过孟君山,彼时对方是风头无两的毓秀首徒,刚刚在席间漂亮地赢了一场比试,众人钦羡有之,嫉妒有之,走到哪里都是议论纷纷的对象。而他是被衡文书院的长辈带着来见世面的小弟子,师叔尚且要打叠起笑脸与孟君山寒暄,他跟在一旁,实在是半点让人记住的特色也无。
尽管他知道多半是霍清源事先介绍过,哪怕是虚言客套,被这么一句,说得气也消了一小半。
车中立着小巧玲珑的炉子,上面温着酒,不是用壶,而是装在一只双耳铜罐中。孟君山拨弄着酒罐,说道:“小霍性子有些急,如有得罪……”
戴晟心想下一句肯定是“多多包涵”之类,这些大门派出来的人惯会这样以势压人,虽然他们自己或许没觉得。却不料,孟君山道:“你不顶他两句,他都不知道他在得罪你。”
戴晟:“……”
他一时哭笑不得,现下也不能转身就走,他干脆就在对首落座,破罐子破摔地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出招。
片刻后,霍清源也重新回了车里,大大咧咧地坐到他旁边,招呼道:“先喝酒,这酒我好不容易从家里弄来的。”
孟君山把铜罐稍稍掀开一些,原本盖得密实的盖子现出缝隙,醇美的酒香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他不由得露出笑意,戴晟则看到坐在他身边的红衣少女气鼓鼓地瞪着他,仿佛在谴责他没事就抓紧机会喝酒的行径。
霍清源取了杯子,见到他的目光,道:“这位是毓秀的闻人师妹。”
闻人郴扯了扯嘴角,不是很想说话。孟君山一手提起铜罐,给在座四人各自倒了一杯,再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有如好酒的醉鬼般迫不及待的行径,由他做来却极为潇洒,叫人生不出讨厌来。一杯烈酒饮尽,孟君山面色如常,赞了一句好酒,转向戴晟道:“这一杯暂当做是对不请自来的赔罪。”
闻人郴幽幽道:“师兄是不是还要说,一杯不够诚意,得三杯更好。”W?a?n?g?址?发?B?u?页?ì??????????n??????????????????m
孟君山:“也不是不行……”
戴晟摇了摇头,也喝了杯中酒,沉声道:“孟师兄,毓秀既然遣你出行,想来是对这遗迹势在必得了?不过,衡文虽只有我一人到此,却也不会拱手相让。”
第89章芙蓉扇(四)
孟君山将酒杯随手放下,温言道:“道友过虑了。我等不请自来,并非是要与衡文书院为敌。”
戴晟僵硬地一笑,神情半点没放松。孟君山又道:“只是查探临琅古国遗迹,此事非同小可。平平安安也就罢了,中间若是横生枝节,引发的因果却不只与衡文书院一家有关。”
“仙门众议是来年的事情。”戴晟尤自坚持道,“如今又没什么妨碍。”
“都说到这里,就不必装傻了吧。”孟君山轻笑,“妖部正因渊山封印一事兴师动众,你要说临琅古国的遗迹与天魔一点关系也无么?”
戴晟:“只是探个遗迹,孟师兄又何必危言耸听。更何况,我门中曾与正清报过此次之事,他们并未阻拦。”
言下之意,正清不管的事情,你们毓秀现在又要来横插一手?
孟君山岂是会被这三两句话堵住的人,他也不绕圈子,直接戳破了对方的意思:“正清或许有他们的缘由,但既然事关重大,我就不能不来讨这个嫌。遗迹中有什么珍藏,我等分毫不取,事后若发现是虚惊一场,我便自去衡文书院赔罪。”
“言重了。”戴晟冷冷地说,“易地而处,我却不敢说这样的话。孟师兄的赔罪,我们衡文书院可当不起。”
他态度讥讽,闻人郴不由得面露不快,看了一眼师兄,总算还是没贸然开口。
孟君山只是淡然答道:“变局当前,仙门各派正应协力同心。我便在此先谢过师弟的援手了。”
戴晟最后还是气冲冲地下了车,城主的车也没上,回了自己的座驾。
须臾,这一列车队缓缓驶入夜色。车中剩下他们三人时,闻人郴才不忿道:“衡文书院那算是什么态度?”
孟君山顺手地又倒了杯酒,若无其事地喝了,才道:“你想想,要是你正找了个法门,要去发财的时候,村里的豪户忽然跑来说分我一份,你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古国遗迹而已,又不是什么仙门前辈留下的洞府,”闻人郴撇嘴,“谁还稀罕抢他的财宝了?”
霍清源拨开帷幕向外看了看,才收回视线,靠回座椅里。他说:“闻人师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单看衡文书院有延国皇族在背后供养,可别小看了凡人的权欲,这活不是那么好干的。”
闻人郴道:“衡文书院怎么说也是仙门修士,怎能被凡人掣肘?”
“世事大抵逃不过一个‘有所求’。”霍清源用扇子抵着下巴,笑吟吟地说,“闻人师妹可有什么心愿吗?”
“怎么就忽然问到我了?”闻人郴想了想,还是答道:“也没什么,我要好好修行,将来也能游历四方斩妖除魔,为师傅和师兄们分忧,还有……”
她的视线落在正在温酒的孟君山身上上,有些赌气地道:“就这些。”
霍清源道:“你所求不多,只是你已有的东西,却是许多人都得不到的。毓秀在仙门中鼎鼎大名,弟子走到哪里都要受几分尊重,你有师长与师兄们爱护,在别处吃了亏也有人帮你找回场子,起居不说奢华,也是永远舒心自在,从没尝过节衣缩食的苦……”
闻人郴皱眉道:“就算你说得不错,那又怎样?”
“你刚才问衡文书院,他们也是一样的道理。”霍清源一摊手,“想找到让门派扬眉吐气的机会,所以才要进遗迹;因为要维持与延国皇族的供奉关系,就不能随心所欲,甚至门中也分帮结派,以至于最后派来的就只有戴晟一个。”
“同是一个门派的兄弟姐妹,内斗有什么意思?”闻人郴难以理解地问。
霍清源吁了口气,瞥了一眼专心喝酒的孟君山,放弃了替他给师妹上课的打算。他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何止是衡文书院,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争端……不提这个,我先来和你们说说,我听来的有关此事的始末吧。”
延国当今的君王年迈,正值子嗣们暗流涌动的争斗时刻,原本应当超脱于此的衡文书院也卷入了纷争。个中原因,他们也无暇关心,总之此事造成的后果是衡文书院这一代的弟子也分成几派,各自较劲。
追溯到六百年前,当初的霜天之乱与平常的战乱不同,不是自外向内席卷,而是在临琅国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