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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4

    我没法忘。”

    海绡看着他,那苦笑中带着凄凉,“镇印关上,天魔退去后,我们之中除了先前战死的冯师弟,余人都留得了一条性命……但这条命是怎么逃下来的,又是以什么做交换,在场谁会不清楚?在渊山之下,仿佛过了有一千年之久……我们感到天魔的异动渐弱,仙门的后援也终于陆续赶到,把我们救了出去……”

    他说上几句,就要停下喘口气,谢真一直静静地听着他说,不曾催促或是打断。咳了一会,海绡才继续道:“后来事情如何平息,他们如何再开镇印,我已经全不知道了。养伤时,只有消息传来:镇魔已成,谢师兄身故……正清将我们分开医治,也有他们的用意在,当我想去找当时渊山中的同伴时,他们劝我……不要贸然行事。”

    *

    “至少也总该让我们当面问个清楚吧!”

    面对海绡愤然的质问,正清派来照顾的年长修士并没有强行阻拦,只是叹息,扶着他坐下:“我们绝不会阻拦你们见面,但是有些事情,得先跟你讲明……”

    这名正清的师兄虽是内门,却未得授“灵”字,仍以原本姓氏,唤作涂师兄。涂师兄对他细心照料,还时常为他带来在另一处养伤的海文的消息,海绡纵使再有气,也无法朝对方发出来。

    涂师兄道:“如今,镇印之门被关上一事,所知之人依然不多。毕竟镇魔已成……”

    话说到一半,他见海绡面露痛色,话头稍转:“……自然,这都要仰赖谢师兄。但在这时候,大家都不会忙着去深究,我们正清也是想把事情解明之后,再做打算。”

    海绡擦了擦泪,硬声道:“那就弄个明白啊!”

    “可是,”涂师兄斟酌片刻,方说道,“据我们所知,事发之时镇印外幽暗蔽日,渊山的驻守弟子中,无人看到是谁关上了镇印,也没有人承认是自己做的。”

    “怎会有这样敢做不敢当的鼠辈!”

    海绡勃然怒道,正想痛斥,忽然碰到了涂师兄无奈的目光。

    刹那间,他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冷到了脚。

    “你们,”他慢慢地说,“你们……也不能确信不是我,对么?”

    涂师兄握住他的手,海绡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发抖。养伤时,涂师兄常常为他敷药,他手掌温暖,但此时海绡只觉得对方的碰触令他恐惧,忍不住猛地撤回了手。

    涂师兄也不在意,放缓语气道:“我不愿相信你们之中有任何人做了此事。另外,天魔镇印的情形复杂,也有猜测,或许它是自己关上……”

    他的话在海绡耳边嗡嗡作响,那状似礼貌的表象,根本无法掩盖当中无法抹去的怀疑。他脱口而出:“不是有术法能够剥离心魂,检验记忆么?只要有人施术,你们怎么查都无所谓!先从我查起就是了!”

    “师弟慎言,剥离心魂乃是邪法,绝不允许在仙门中运使的。”

    涂师兄正色道,又微微叹气:“至于那窥看记忆的术法,派中有前辈在我正清弟子身上试过,只能见到一片混沌。海绡师弟,你不妨也试着追忆那一刻,应当也是相差无几。”

    那一刻,那无光的一刻……

    海绡越是回忆,越是惶惑。光亮灭去前,他在海文身边,那之后又是如何呢?

    至少不是他做的,他没有理由这样做,但那个瞬间,他们被遮蔽的不仅是双目。混沌宛如巨幕,笼罩在他们四周,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碰触过什么东西,施放着的术法是否遭到扭曲……一切都已被埋藏在那浓重的幽暗中。

    “海绡,海绡!”

    涂师兄焦急的声音,终于将他拉出了回忆。他冷汗淋漓地绞紧双手,紧咬牙关。

    “你大概也明白是怎样的困局了。”涂师兄给他递了热茶,“无法推定是谁,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形。驻守弟子中,有毓秀、正清、羽虚、衡文各派……若是在弄懂实情前,就把这消息泄露出去,那情形实非我们乐见的。”

    海绡怔怔地说:“因为我们谁都难以自证无辜。”

    涂师兄叹了口气:“实话说,驻守弟子中有正清门下在列,确也是我们作此考虑的一个缘由。但就算这事与正清无关,我们也不想看到仙门中闹出这样大的恶名——事涉数派弟子,又无法确定是谁,等于是所有人都有嫌疑。”

    想到羽虚,想到师父、师弟,海绡只觉得血都一点点凉透了。

    涂师兄又道:“倘若能辨明事实,我们也绝不会姑息隐瞒。可是当今之际,我们不能把你们所有人都一起推出去,受那悠悠众口的议论。”

    “可是……”海绡艰难地说,“本不该如此……”

    “海绡,我知你问心无愧,但此事若是闹得沸沸扬扬,影响的不只你自己,也有各派,乃至与你一同驻守的其他弟子。”

    涂师兄放缓语气,“再者,我们并非就此放着不管,或许再经一段时间休养,你们记忆中的混沌,会稍微清晰起来,也未可知。”

    连消带打之下,海绡心中那一股气,已经很难再提起来了。

    “我知道了。”他低声道,“涂师兄,劳烦你费了这好些功夫。”

    涂师兄再度细细安抚他一番,见他毕竟重伤初愈,说了这些,情绪大起大落,已经神思昏沉,便搀扶他休息,准备告辞离去。

    在他要放下床帐前,他忽听海绡轻声地开口了。

    “这样秘而不宣,对各派,对我们驻守弟子,对仙门,或许都是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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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喃喃地说,“但,对谢师兄又是如何呢?”

    涂师兄本想出言安慰,却在对上海绡的眼睛时,不知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那件事真相如何,至今没人知道。”

    海绡垂下眼睛,望着帐下树影,“海文在渊山中受伤最重,根基大损,又长年被错乱的灵气所扰,郁郁而终。除了海文,我没有去找过其他驻守弟子,和他们谈起这件事……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在怀疑我。”

    谢真默默陪他坐着。海绡停下歇了片刻,继续道:“我们这些人,多数都带着从渊山落下的病根。有些人,我听过他们已不在的消息,有些人干脆就杳无音讯,像是毓秀那位师姐,也是在门派养病许久,才重新出来行走……他们的门中或许知道,但我与海文,都没有透露只言片语给羽虚。海文去后,我无颜面对师门,就此离开,到了中原。”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对方。

    “……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件未曾预料的事情。”

    *

    怀熙城的秋日仿佛以枯笔画出,处处皆是繁华落尽的冷清。或许,也只是以他那双衰朽的眼睛看去,才是如此凄凉。

    海绡住在城西巷中,每日抄书换些酒钱。无人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