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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保住

    卫东君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自己这会儿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像是在哪里飘着。

    在哪里飘着呢?

    她猛地睁开眼睛,差点没吓晕过去——

    是在一条船上。

    和一个人。

    那人正瞪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正是陈器。

    问题的关键是——

    “十二,咱们怎么会在船上?”

    “不是你说,还从来没有坐过船,老闹着想坐一次?”

    我说过这样的话?

    就算说过,那也不用大晚上的来坐船吧。

    四下黑漆漆的,水里面都不知道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卫东君目光一定:“咦,十二,你的船桨呢?”

    “不知道。”

    “那咱们是怎么到水中间来的?”

    “不知道。”

    卫东君抚额,心说姓陈的,你能不能有点谱啊。

    她后槽牙一咬:“现在怎么回?”

    陈器挠挠头:“应该……会自己飘回去吧!”

    飘?

    卫东君这时才发现,这船还真的是自己在飘。

    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不紧不慢地飘向某个黑漆漆的地方,好像……好像……这船长了一双眼睛。

    卫东君一颗心狂跳。

    这时,陈器突然手一指:“卫东君,你看?”

    卫东君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心跳更快了。

    影影绰绰,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高低错落不平。

    “那……那是什么?”

    陈器趴到船头,看了再看:“……好像是个岛。”

    船再往前行了一段,卫东君几乎可以笃定,那就是个岛。

    只是,河里怎么会有个岛呢?

    岛上有什么东西?

    卫东君扯了扯陈器的衣角:“要不……咱们去瞧瞧?”

    陈十二使劲抓了把头发:“你、丫、的,真是胆肥!”

    不是胆肥,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卫东君——

    上岛!

    ……

    这船是真长了眼睛,船头一碰到岸边,就不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抓住机会爬上了岸。

    岸上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往前,往左,还是往右?

    陈器急得又薅了把头发,“卫东君,怎么走?”

    “左!”

    话一出口,卫东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连思考都不思考一下,就说往左走?

    来不及细想,陈十二已经往左拐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卫东君心里生出一种恐怖的感觉——

    这岛上,一定有人。

    而且一定是她认识的。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陈器压着声:“卫东君,你快看。”

    目光的尽头出现了几间屋子。

    屋子的窗户都打开着。

    温暖的灯光从窗户里照出来,照亮了屋里的场景,也照亮了卫东君脸上惊愕的表情——

    果然有人!

    那人果然她认识!

    是小叔。

    小叔临窗而立,负手望着远处,脸上有些沉郁。

    “暮山,在看什么?”

    有人走到卫四的身旁。

    卫东君一看那人,惊住了。

    她生在四九城,长在高门,高门里出众的男子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一个男子,有四叔身旁的这个人出众。

    出众的并非是长相,而是周身的贵气,那种贵气,逼得卫东君挪不开眼睛。

    这人谁啊?

    小叔怎么认识的?

    卫四爷看了看身边的人,淡淡一笑:“我在看这个岛。”

    那人一脸狐疑:“岛有什么可看的?”

    “没有人可以活成一座孤岛,在湖面上独居。”

    卫四爷笑容渐收:“每个人都像一块泥土,和这个人连接起来,和那个人连接起来,最后连接成一个家,一个家族,一块陆地。”

    那人沉默片刻,“你是在担心卫家?”

    “是!”

    卫四爷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男子。

    “阴间路上全是鬼,却无一鬼来伤人;人间处处都是人,却是个个怀鬼胎。”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问道:“殿下,我死后,卫家能保住吗?”

    殿下?

    太子!

    卫东君惊得一把抓住了陈十二的胳膊。

    陈十二扭头,朝她轻轻摇了下头,示意她稳住,接着往下偷听。

    有些稳不住了。

    卫东君感觉心里升起了一个火炉,把她的五脏六腑烧得暖暖的。

    小叔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对卫家是有感情的。

    他舍不得。

    也在担心。

    “暮山。”

    太子看着卫四爷,声音缓慢有力:“卫家交给我,你放心,我必保他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卫四爷没有说话。

    太子脸一沉:“你不信我?”

    卫四爷仍没有说话。

    他目光突然一偏,直直向卫东君他们藏身的地方看过来。

    “谁在那儿偷听,出来!”

    卫东君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陈十二猛地转过身,用力把她往外一推。

    “快跑!”

    ……

    卫东君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上,她浑然不知。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什么?”

    两道声音。

    两个身影。

    卫东君哪个身影也没有看,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我刚刚梦到,我和十二坐着一条自己会飘的船,到了一座岛上,岛上有房子,还有两个人。”

    卫东君抬起眼,眼里多了一层雾气,湿漉漉一片。

    “一个是我小叔,一个是太子,太子说,我小叔死后,他会保卫家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啊?”

    陈器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去摸胡茬,才发现胡茬刚刚被他刮了。

    宁方生看着少女眼中的那层雾气:“还有吗?”

    卫东君摇摇头:“没有了。”

    “此梦透露出两个信息,你四叔的死,的确心甘情愿,这是第一个信息。”

    宁方生声音平静:“他死的代价是卫家能平安无事,这是第二个信息。”

    “可我祖父还是入了狱,我卫家离抄家,也只有一步之遥,更别说什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卫东君一拍桌子,抬起头怒道:“可见太子是在骗人。”

    陈器小声插了句话:“不是说君无戏言吗?”

    卫东君猛地朝陈器瞪过去。

    陈器看着卫东君的脸色,吓得赶紧改口:“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小叔被太子骗了,毕竟……”

    他手指指皇宫的方向:“那里面的人说话,从来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没错。

    古往今来,飞鸟尽,良弓藏的例子还少吗?

    “先许下承诺,诓着我小叔自杀。等小叔死后,又开始倒戈,开始清算。”

    卫东君咬牙切齿:“十二,你爹说得对,最是无情天家人!”

    哎啊。

    我的小姑奶奶。

    陈器吓得脸都白了,想伸手去捂卫东君的嘴,又怕惹恼了她,赶紧将求助的目光,朝宁方生瞄过去。

    你倒是劝一劝啊。

    宁方生沉默半晌,“卫东君,你见过湖面什么时候最清澈吗?”

    “干嘛问这个?”

    “风平浪静的时候湖面最清澈,也最能看清水下面的东西。”

    宁方生把手里茶盅递过去。

    “人的心,就像这一面湖,越急越怒,越浑浊。心静,心定时,才能看清某些真相。”

    卫东君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

    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