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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秘密

    听香院里,一灯如豆。

    宁方生盘腿坐在窗户边的软榻上,正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天赐去了很久没回来。

    显然北城门的事情,难住了他。

    也是,他那样身份的人,根本接触不到官场上的人,除了花银子,没有别的办法。

    但有些事情,哪怕花再多的银子,也打听不到半分,一个个都讳莫如深。

    门外传来脚步声,宁方生眼睛倏的一亮,又瞬间暗了下去。

    不是天赐的。

    也不是卫东君。

    更不是送饭菜的那两个婢女。

    听脚步声是个女子,走路很轻,一步一婀娜。

    宁方生微微皱起了眉,冲院外的人喊道:“二小姐,请止步。”

    院外,卫承颖脚下一顿。

    他怎么知道是我?

    “我来……”

    “你来做什么,有什么目的,我不想听,也不想见。”

    宁方生看着灯下漂浮着的细微尘埃,声音冷得像这初冬的夜色:“二小姐,请回。”

    卫承颖虽是庶出,难听的话也听过不少,但却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过。

    就算是和卫东君天天厮混在一处的陈器,看到她,总也会客气地寒暄上一两句。

    “就因为我是庶出吗?”

    “因为你是女子,我是男子,孤男寡女,于二小姐的名声不好。”

    这话听在卫承颖的耳朵里,不仅刺耳,而且难听。

    没错,男女七岁不同席,是该避防着。

    但……

    卫承颖咬咬牙:“难不成,你对着三妹,也说这种话?”

    宁方生眼神一冷:“我对卫东君,不说这种话。”

    年轻女子的心总是骄傲的,不论嫡庶。

    卫承颖手指死命地绞着帕子:“为什么不说,凭什么不说?”

    “因为她的心……干净!”

    一句话,让卫承颖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在灰飞烟灭。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些日子眼前浮现的,都是宁方生那张淡淡的脸。

    心不静,做什么都不静。

    一门心思地盯着这听香院呢。

    他回来了。

    他又出去了。

    又回来了。

    卫承颖活了十八年,头一回体会到被一个男人牵着走的滋味。

    他好在哪里呢?

    说不出来。

    就觉得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都矜贵体面。

    原来,她是为了想赢卫东君一次,出一口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恶气。

    可不知不觉中,她竟陷了下去。

    这时她才发现,合眼缘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有什么理由,也无需找什么赢一次的借口。

    就是相中了。

    就是喜欢了。

    所以,她才趁着家中大人都去陈府吊唁的当口,厚着脸皮过来。

    谁曾想,他不见,也不想见。

    她精心化的妆容,用心挑的衣裳……最后只能停在这院子里。

    两行泪从眼窝里流下来,卫承颖拿帕子捂着嘴,扭头就跑。

    院门口。

    天赐正一头冲进来,见有人跑出来,赶紧往边上一跃。

    瞧清楚了是卫府二小姐,他鼻孔里哼出两股冷气。

    又是一个上杆子,想勾引先生的人。

    还好意思哭呢。

    也不撒泡尿先照照,自己配不配!

    就连卫东君……

    他都觉得配不上呢!

    天赐走进屋里,根本不提在外头碰见二小姐的事,直接道:“先生,北城门那头都是锦衣卫和禁军,我根本靠不近。”

    “你迟迟不回来,我便料到了。”

    宁方生递过一盅温茶,“润润嗓子,快睡觉去!”

    天赐一口饮尽了,“先生也不问问,外头现在怎么了?”

    宁方生接过空茶盅,眼角的细纹往上一勾,“突然不是太想知道了。”

    天赐浮起一个“不管闲事,那就对了”的笑容,刚要转身去睡觉,忽然朝外头低喝道:

    “谁?”

    “我,卫承东。”

    去一个,来一个,这卫家人一个个都闲得慌吗?

    不知道为什么,天赐竟有些怀念起卫东君和陈十二两个人,至少这两人,都是风风火火地来,从来不鬼鬼祟祟。

    “先生?”

    “请进来!”

    ……

    卫承东进屋,看到宁方生在榻上喝茶,一派风流懒散的样子,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他卫大少从前过的日子啊,风流懒散,没心没肺,快活自在。

    “这么晚了,大少爷这是……”

    “过来讨杯茶喝。”

    卫承东十分主动地在宁方生的对面坐下,陪了个笑脸道:“外头兵荒马乱的,还是喝茶能静心。”

    宁方生拿起一个干净的茶盅,替他倒茶,“茶也能失眠。”

    失就失吧。

    今儿个要能一沾枕头就睡着,他就不是卫家人了。

    卫承东一口把茶干了,抿了抿嘴唇道:

    “宁方生,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何娟方如果要造反,必败无疑,这事还真被你料准了。”

    “大少爷深夜跑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夸我这一句吧。”

    那必须不是。

    卫承东把脑袋凑过去,压着声道:“宁方生,你敢不敢跟我交换一个秘密?”

    宁方生端茶的手,定了一瞬:“大少爷,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看来,你是不敢咯。”

    “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

    “简单,我就想知道你昨天和阿君去陈家做什么?”

    原来。

    他想知道这个秘密。

    宁方生的视线与他对上:“那么,你能给我什么?”

    卫承东:“太子的处境。”

    宁方生:“太子的处境,和我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说得倒也是。

    那就换一个。

    “沈业云是谁的人?”

    宁方生:“那就更与我没关系了,上一回,我是被卫东君硬拽着,去的桃花源。”

    卫承东脱口而出:“钱月华和你们说了什么?”

    他怎么知道席上有钱月华?

    谁告诉他的?

    卫东君,还是陈十二?

    这两人都不大可能!

    宁方生第一次,深深打量起面前的卫承东。

    眉眼和卫东君有几分像。

    眼睛没有卫东君的亮,有点浊,看来是以前花天酒地惯了。

    一个花天酒地的少爷,竟然知道太子的处境,沈业云背后的人……

    不简单啊!

    “我想知道何娟方进北门的秘密。”

    宁方生淡淡:“如果大少爷愿意用这个和我交换,你想知道的两个秘密,我都可以回答。”

    卫承东没有一丝犹豫:“君子一言。”

    宁方生:“驷马难追!”

    卫承东手指沾上一点茶水,在小几上写了两个字:五城!

    果然是吴酸!

    宁方生心里所有的不解,统统在一瞬间解开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子应该被禁了!”

    轰!

    卫承东只觉得五雷轰顶了。

    明明他就写了一个五城,怎么宁方生就推断出太子被禁了?

    五城和太子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他一个诡医,怎么可能窥探出这其中的秘密?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