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别的窗口再看看。”
姜云山开口。
于是，他们又来到市场监管局的窗口附近，老远就看到一个民营科技公司的老板正在对着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发火。
“凭什么不给我们备案？我们的经营范围完全符合国家规定！”
“国家规定是国家的，我们市里有市里的细化要求，你们的业务范围太宽泛，涉及到通信相关资质，需要前置审批。”工作人员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们是做智能软件的，哪条法律规定了要前置审批？你们浑江市政府招商的时候可是承诺了给我们开绿灯的，你们这是出尔反尔！”
公司老板是个年青人，火气很大。
“这是我们内部指导意见，不符合要求就是不能办。”
工作人员连多余的解释都没兴趣说，就咬死了不符合条件不能办。
“你们浑江的政务服务中心就是个‘玻璃门’，看着门开着，就是进不去，骗子！”
老板怒极，转身就走，还没忘记再撂下了一句话。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什么玩意！”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幕，连眼皮都没有抬。
“下一个，抓紧时间！”
他懒洋洋的开口。
姜云山默默看着这一切，使了个眼色，沈丘石就会意的追着那个老板出去了。
“书记…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陶言正忍不住开口了。
今天亲自看到的情况，让他也是怒火中烧。
“不急…要解决就要彻底！”
姜云山的眼神很冷。
回到市委，姜云山叫来了顾宏运。
姜云山讲了今天亲眼所见的事情。
“…一个月办不下来，交一万五三天搞定，这就是我们的营商环境…”
“…政务服务中心成了‘玻璃门’，看得见进不去，这就是我们设立它的初衷？”
“宏运市长…我们失职了…”
他语气很沉重。
顾宏运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严格来说，政务服务中心是属于市政府直接管理的机构。
“对了…现在调查的情况到底如何了？”姜云山问道。
“我正要给书记汇报这事…”
顾宏运定了定神，然后继续说道。
“那个鼎信咨询公司的背景我们查了，法人代表是个傀儡，实际控制人…可能牵扯到政协的侯副主席，他以前分管过城建和环卫，门生故旧很多。”
“侯俊副主席？”
姜云山微微皱眉。
这个侯俊，以前当过浑江市的副市长，市委副书记，在政协副主席的位置上已经待了五年，眼看就要彻底退休了。
“侯副主席是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在本地关系网很复杂，动他的话阻力不会小。”
顾宏运补充了一句。
“侯副主席牵扯有多深？有证据吗？”
姜云山的声音很冷。
“目前证据还不是很充分…”
顾宏运有些尴尬的继续说道。
“毕竟没立案，还不能大张旗鼓的直接查。”
姜云山手指敲着桌面。
笃，笃，笃。
“查！只要有证据就让陶书记立案，大不了错了我亲自去给侯副主席道歉！”
他下定了决心。
“这事不能拖，必须快刀斩乱麻…”
正说到这，他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的是政协那边的座机号码。
姜云山心里一动，就直接接通了电话。
“云山书记吗？哈哈…我是老侯啊，政协的侯俊。”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姜云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语气冷淡的开口。
“侯主席你好，有事吗？”
“没啥大事…就是听说书记最近在抓营商环境，有些情况，可能比较复杂…”
电话那头的侯俊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那什么…有些事都是约定俗成，大家心照不宣，只要不影响经济发展大局，是不是可以…”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了，大概是收到了什么风声，想让姜云山抬抬手的意思。
“侯副主席是想说水至清则无鱼？”
姜云山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对对对…还是书记水平高！就是这么个理儿！”
侯俊听上去似乎松了一口气。
“侯副主席…”
姜云山的声音转冷。
“水浑了会藏污纳垢，只有水清了，才能养出健康的大鱼。”
电话那头的侯俊一下就沉默了。
姜云山也没有挂电话，就这么安静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侯俊才干笑两声，重新开口。
“咳咳…书记说得对，说得对……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了。”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姜云山慢慢的把听筒放了回去。
“侯副主席是什么意思？”顾宏运忍不住问道。
“呵呵…他说水至清则无鱼，想让我抬抬手。”
姜云山冷笑一声。
“这…没想到侯副主席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这么天真！”
顾宏运摇了摇头。
“他不是天真，而是真的就是这么认为的…”
姜云山的语气很冷漠。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吃拿卡要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说犯罪了，连犯错都算不上！”
“唉…”
顾宏叹了口气，也有些无话可说了。
他知道，姜云山说的没错，在侯俊这些人眼中，利用公权力赚钱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看到了吧…这种人你想着给他留个体面，但人家明显就不想要…”
姜云山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决定。
“让暗访组移交材料吧，纪委正式立案！”
“可是…书记，侯副主席也是副厅级，要立案还需要省里同意。”顾宏运说道。
“没必要…直接启动纪委同级监督程序就行，拿到证据再上报省纪委！”
姜云山十分果决。
虽然先报省纪委再立案肯定也不会出差错，但是他却等不及了。
非重大案子，上报上去一来一回至少要耽搁好几天，姜云山根本不愿意。
“行！那我等下就安排这事！”
顾宏运点点头，既然姜云山把所有的事都考虑到了，他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一定要快…”
姜云山沉声说道。
“我怀疑侯俊搞不好已经在想办法善后了。”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陶书记。”
顾宏运直接起身，急匆匆的就走了。
“水至清则无鱼？呵呵…荒谬绝伦！”
姜云山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