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回到府中,立刻闯进了邓馨儿的寝殿。
但见邓馨儿已经卸去了钗环,一身素装,披着长发,双手捧着皮鞭等着他。
见裴衍怒气冲冲地进来,还没等他开口,邓馨儿便先跪下,楚楚动人地说道:“王爷,京城童谣之事,乃是府中仆人扯的长舌。妾身已经处罚了她们,并赶出来府永不录用。毕竟是妾身管理不善,才造成了今天的错,伤及王府名声,还害了乐姐姐的清名。”
她捧上皮鞭,语气极其诚恳地请求道:“王爷,家法在此,还请王爷责罚。”
都说铁汉柔情,裴衍最吃不得服软的样子。
偏偏邓馨儿每次都会把错误化作绕指的柔情,让裴衍无法发作出来。
裴衍叹着气,从邓馨儿手中接过皮鞭,扔到了一边。
“王爷这是不怪妾身了。可妾身自己不能宽恕自己。”
邓馨儿捡起皮鞭,递向秀清,“秀清,王爷不忍责罚我,你来代王爷行刑。”
秀清扑腾一下跪了下来:“小姐,您冤枉呀。您是一片好心,想帮乐姐姐传扬美名。谁知道民间多宵小之辈,任意编排取乐,才害得您有口难辩。要罚,就让奴婢代为受罚吧。”
“住口,乐姐姐光明磊落,哪里会是几句流言蜚语就可以伤害的。”她咬了咬牙,说道,“既然王爷不忍,就让妾身自己行刑吧。”
说着,一咬牙便挥动皮鞭,冲着自己后背抽了过去。
就听“啪”的一声响,皮鞭落在了邓馨儿的后背上。她咬紧牙关,忍住痛没有叫,嘴唇渗出了鲜血。
她没有犹豫,第二次举起皮鞭抽去。
皮鞭没有落在她背上,而是被裴衍紧紧攥住了。
“馨儿,不可。”
“王爷。”邓馨儿扑进裴衍怀中,哭着说,“馨儿爱您呀,也爱乐姐姐。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你们。”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裴衍拍着她的后背,哄着。
也许是哄拍触到了邓馨儿的后背,邓馨儿昏了过去。
在裴衍的喊声中,王府一阵混乱,府医匆匆赶来医治。
邓馨儿睁开眼时,裴衍坐在床塌边,焦急地注视着她。
“别动。”裴衍按住了她,柔声说道,“你身体虚弱,府医说要好生休养。”
“妾身无事,王爷切莫挂念。”
“唉,要是阑珊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裴衍感慨道。
“王爷,不要怪乐姐姐,她三年杂役司,是人都会变。”
一个府卫进来,在裴衍耳边轻言几句。
裴衍替邓馨儿掖了掖被角,道:“本王有事,你好生歇着。记住,万不可再做傻事了。”
看着裴衍离去,殿内就剩下邓馨儿和秀清两个人了。
秀清赶忙扶起邓馨儿:“小姐,都走了,奴婢给您去端粥来。”
粥一端过来,邓馨儿立刻如狼似虎地吞咽起来。
秀清:“小姐饿了一天了,饿坏了吧。”
“那也值了。“邓馨儿边吃边说道,”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那个乐阑珊真是命大。这回差点让王爷和小姐反目。”
“那又如何,最后王爷不还是对我下不了手吗。”
“小姐,高!”秀清一竖大拇指。
两人没有注意到,这些都被躲在窗外的小媛偷听到了。
小媛把这些都学给了乐阑珊听,自己说的愤愤不平的。
可乐阑珊却是一脸的镇静,好像全然于己无关。
“咱们王爷为何那么信任侧王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媛打抱不平。
乐阑珊微微一笑:“何苦要去生这个闷气。王爷宠谁、信谁,又与我何干?没得生这些闲气。”
可是她心里的某个角度还是有痛的感觉。
虽然和自己说过千万次,衍哥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只有平王裴衍。可是,自己心里就总是无法彻底忘怀,每每听到裴衍的名和事,心中都会被牵动。
可是这个衍哥哥,再无当年对自己的信任和专情。当年,太阳永远是在阑珊妹妹这一边。如今,所有的错都是阑珊的错。‘
乐阑珊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计,望着天空发呆。
白嬷嬷不是小媛,对于男女情事看多了,见乐阑珊发呆,心中猜到了几分。
“乐姑娘,恕民妇多嘴,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女情爱。”白嬷嬷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我这歌舞坊,每年都有姑娘苦恋上富家公子,可至今无一人得善终。”
见乐阑珊无语,便继续说道:“嬷嬷这里的姑娘,爱的时候死去活来生死相许,可是到了最后哪个不是如破布一样被扔掉。原因都是一个:你没有价值了。”
一句话戳到了乐阑珊心底柔弱的地方。
是啊,自己对裴衍没有价值了,不像邓馨儿。
她脑海中迅速闪过了王府的厨子往汤锅里放莞花茎的情景。
正想着,只见裴衍来了,是来巡视寿宴准备情况。
乐阑珊假装没有看见,继续练习自己的动作。
裴衍有些失望,禁不住上前一把搂住了乐阑珊。
“你可是马上就要坠入贱籍了,难道不想嫁给本王吗?这样可以保你不入贱籍。”
“王爷说笑了。”乐阑珊微笑问道,“王爷可是要娶乐阑珊为正妃?”
“这....你知道大昭律法,奴婢不能为正妃。可你可以为贵妾。但等生下儿子,自然抬你的位份,做到侧妃乃至平妻,也是可能的。”
“那邓馨儿呢?”
“她如果生下儿子,自然是正妃。”
乐阑珊突然大笑起来。
“王爷真是算盘打得精响。让我为妾,替您生子,还要和您的侧妃争个高低?我乐阑珊这条命,是留着为乐家昭雪,不是留着给您裴家开枝散叶、管理后院的!
乐阑珊收敛了笑,道:“王爷天大的恩典。可惜,奴婢不识相,不想做王爷的妾室,更无心为平妻。”
“那你就自甘入贱籍?”裴衍生气了,上去掐住了乐阑珊的脖子,“本王知道,你等着寿辰上太后的恩典。别以为你可以摆脱本王,本王现在就可以让你去不成庆典。”
看着她因窒息而涨红却依旧倔强的脸,心中涌起的不是怜惜,而是一种混合着毁灭欲与征服欲的狂暴快感。
既然不能完全拥有,那就亲手毁掉这该死的骄傲。
乐阑珊的脸上露出了不屈的神色:“那就请王爷赶快动手吧。阑珊为奴三年,早就想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