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韵染小口吃着那块鲜嫩的鱼肉，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一位投资人正端着酒杯客套，脸上挂着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准备开始长篇寒暄的笑容。
她不动声色地朝顾煜川那边靠了靠，借着低头擦嘴的动作，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叹。
“顾老师，我有点累了。”
顾煜川正听张导说着后期制作的安排，闻言侧过头来。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怎么了？”
他声音放得很低，几乎成了气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不想应付了，想溜走。”
时韵染小声嘟囔，指尖在桌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西装袖口，像个不想继续待在大人饭局上的孩子。
“想喝街角那家奶茶店的芋圆波波，想吃你上次带我去的巷子里的双皮奶。”
时韵染说着，抬眼看他，眼睛里漾着些许期待，还有对他一定会答应的笃信。
顾煜川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微光。
他想起了第一次带她参加饭局，那时她还是个刚入圈的新人，一上来就是参加自己发小的饭局，明明紧张得手心冒汗，却还要强撑着笑脸，笨拙地学着周旋。
那时时韵染可不敢这样直接地跟他提要求，只会安安静静地坐着，偶尔投来求助的目光。
时韵染显然也想起了同一件事，她声音里带上了一点调侃。
“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参加饭局吗？你那几个发小轮番问我问题，我紧张得差点把果汁打翻。”
“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性格阴晴不定的，根本不敢惹你。”
顾煜川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段生涩的回忆与眼前这个会跟他撒娇耍赖的她重叠在一起。
他扶了扶眼镜，再抬眼时，已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
顾煜川举起酒杯，向张制和几位主要投资人致意，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张导，李制，韵染这两天有点感冒，精神不济，我先送她回去休息。后续宣传的安排，我的团队会全力配合。”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给了理由，又表明了重视工作的态度。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说要走，没人会真的阻拦。
张导是是娱乐圈的老油条，立刻虚假地开始关心。
“哎呀，韵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快回去休息，身体要紧！”
顾煜川微微颔首，从容地替时韵染拿起手包，护着她站起身。
时韵染也配合地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虚弱微笑，向众人点头告别。
两人在一片“好好休息”、“保重身体”的关心中，顺利地离开了包厢。
一出会所大门，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面而来，时韵染立刻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那点“虚弱”瞬间被灵动的神采取代。
“装得挺像。”
顾煜川瞥她一眼，语气听不出褒贬，却主动把手里的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跟顾老师学的，演技总得有点进步不是？”
时韵染笑嘻嘻地拢住外套，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