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在江允面前不能落了下风。
季安栀一飘稳,便端起架子来,抱臂道:
“小坚果,又召唤了,什么事儿要找为师哭啊。”
眼前根本没有江允。
这是一个种满了栀子花的小院,雪白的花瓣上,溅了刺目的红,血珠滴在地上,把原本翠绿的院子染成了锈红。
栀子香与血腥在空气中打架。
好些修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皆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季安栀强忍要吐的冲动,终究还是背过身呕出一团阴气。
“江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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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死一般的冷寂。
她忙飘进屋内。
空荡荡的书房,窗户大开,风呜呜地灌进来犹如嚎叫。
屋子里横躺着一个剑修,剑甚至都没拔出来,嘴角的血已然干在地上,死不瞑目。
看样子已经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整个一大战现场。
“江允!”
不会吧。
季安栀心里咚咚打鼓。
按理说,大魔头战无不胜,超越生死,但根据闺统给的资料,大魔头是有成长期的,年幼的时候死几次东山再起都很正常。
比如和凤傲天打架的时候,就被分尸过一次,然后凭借首级得到重生。
上次江允召唤她,也是在危难之时。
这次……
季安栀可不想“带头跑”啊。
桌底、屏风后面,甚至是抽屉里,她都找了一圈。
“若是活着就吱一声,别吓为师。”
东面有个桌子,桌面上有一行字。
她的字。
看来那支笔是有用的。
难道,激战之时,她的文字让大魔头分心了。
不,她的毁灭率!
好歹给她留个头吧。
“小光头——”季安栀正要呜呼哀哉。
一回头。
一青衣男子面无表情,如阴鬼立在门旁。
他的青衫染了血。
他冷漠的神态中,还带了点疑惑、无语等复杂的情绪。
竟难得鲜活了些。
他随手一挥,便幻化回身着金海青赤袈裟的小和尚模样:“阿弥陀佛,师尊来了。”
季安栀:……到底谁更像鬼。
江允语调轻飘,眼帘低垂着,细看可发现他视线涣散地更厉害了,依旧是那副攥着珠串的模样,手心因为召唤再次割伤,血一股一股,顺着小臂往下,洇湿了袖子,滴在地上,渗进她的脚下。
“徒儿送给师尊的祭品,师尊可喜欢。”
“喜欢,”季安栀端正姿势,轻笑,“徒儿有心了,还送为师那么多冤魂充饥。”
江允脸微微一偏,当即勾唇:“师尊喜欢就好。”
“你是怎么知道,为师的名字如何书写的。”
江允握着数珠的手微微一顿,勾唇笑道:“猜的。师尊的嘱咐徒儿不敢怠慢,徒儿想,冥界消失了五百年,同名同姓的鬼应当不多,便准备了几百份祭品,烧给不同的,名叫,‘jianzhi’的人。”
也就是说,与季安栀同音的字,他筛选出了几百多种可能。
就为了一定要把冤魂送到她身边,测试她的能力。
啧。
季安栀只觉一股刺人的凉意,顺着脊梁骨密密麻麻窜上后脑勺。
“显然,师尊拿到了。”而且他如今也知道,季安栀,到底是哪三个字了。
季安栀绕着江允飘了一圈:“小王八蛋……”
“善哉善哉。”江允面色不改,眼睛却一直涣散向下看。
“咦?”
季安栀弯腰凑过去,他后退一步,竖掌道:“师尊,今日残月。”
季安栀恍然。
鬼界不过才过了两日,人间竟然已经从满月过渡到残月了?
想来鬼界的时间与人间流速不同,但这和他突然瞎了有什么关系。
“所以?”
江允又道:“我六根清净,非满月时,灵力大减,维持不住神识的探查,总会有一二处彻底残废。”
“奥,所以你找为师来罩你。”
江允不答,只温温笑,如所有为香客解惑的僧侣那般。
季安栀想,他第一次召唤她的那晚,月亮确实很圆。
所以那一晚,他是用神识代替了五感,看上去还算正常。
而所有非满月的日子,他会随机出现无目、无耳、无鼻、无舌、无触觉、无意识的问题,就像大脑宕机一样。
“那你这是慢性残废啊,还轮流复发。”
江允:……
季安栀又问:“这群修士是怎么回事。”
即便这样还能杀人,真不愧是大魔头。
“前几日,我为焚烧几百份祭品,为师尊烧了一座山头,火势绵延数十里,暴露了行踪。”说罢,他又低眉温笑,童声稚嫩,“这才再次招致追杀。”
季安栀:“那山呢,我怎么没拿到。”
江允:?
“呵,为师让你烧钱你也没烧多少,就知道杀人,作为大恶人,烧杀抢掠,不能只干一样懂不懂,一个店只卖一样东西,很容易倒闭的。”
季安栀理直气壮挑完刺,还不忘摊手,“还有,为师的鳖呢,还给我。”
江允的表情有一瞬间皲裂。
他吃痛得眨了一下眼睛,默默又推了一颗黄玉,似乎在顺气。
最终只勉强维持声音的温润:“山……日后徒儿想办法再烧给师尊。欠师尊的冥币,有机会入了集市,帮师尊买来,至于鳖……”
季安栀截断他的话:“你这小瞎子怎么买东西,算了,为师自然不会为难小孩子,你等着。”
说罢,江允便听到她往书桌的方向去了。
“师尊上次回到冥界后……”
“别探听了,为师忙着创业和躲避前男友,小孩子不懂。”
江允:……
他默默又推了两颗黄玉数珠,平淡地“哦”了一声。
前男友。
何意?
凡间的笔季安栀碰不到,她便拿出自己炼化的那支2B仙笔,不客气地沾了一点江允手臂上流下来的血,沙沙写了起来。
江允沉默地感受着毛笔时不时在他手臂上划过的痒意,属于他的血腥味在桌上渐渐铺开。
从前残月期,修仙界对他的追击愈发卖力,他会找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静静待着。
但眼下是不行了。
他道:“此镇有异,我的根器流落至此,还请师尊助我……”
“嗯。”
季安栀回答得十分干脆痛快。
全然没有因为他送了一大堆怨灵给她惹麻烦后的气愤与不耐。
江允怔怔楞了一下,下意识抠抠手心的伤。
“师尊若有什么要求,徒儿一定达成。”
下一瞬,一杯凉凉的水就被递到江允怀中:“别吵吵了。”
江允:……
触感微凉,还有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