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
阿这……
季安栀忧心忡忡,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江允当真是在被修仙界追杀。
况且她有什么不能忍的。
她缩进他怀里,有些不高兴地把自己蜷成一个白球,随着江允步伐的颠簸,小脑袋一弹一弹的。
江允像提着一口气,仍是不停,一路逃到山脚。
他轰然推开一荒废小院的大门,变回和尚模样,刚走进去几步,就噗通跌倒在地。
“啾啾啾!”小坚果!
江允鼻腔里的呼吸都带着血气。
季安栀钻出来,用粉红的喙衔住他的衣领,使出吃奶的劲把他往屋子里拖。
什么消炎药、退烧药,季安栀从疫情防护套装里拿出来,纷纷给他安排上,往他嘴里怼。
除此之外,江允发烧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外伤,一大堆伤口,愈合撕裂又愈合。
系统商城里没有治疗外伤的药,只能想办法先去凡人那儿弄些伤药来,让江允的恢复地更快些。
季安栀想到了一个办法,找了个角落,刻苦练习了整整一日。
第二天,果断衔着他的乾坤袋,飞出了屋子。
生活不易,小鸟卖艺。
她背着乾坤袋,找到一个村子,正好在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
然后开唱。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虽然五音不全,但还是吸引了众多村民的围观。
“快来看,这有一只会唱歌的小鸟!”
“哈哈哈哈,这鸟怎的这样肥。”
不仅如此,季安栀还要表演:
“四两拨千斤”——指凭一鸟之力,撼动石块。
“胸口碎大石”——用灵力震碎石头。
“灵鸟之舞”——现场跳全国中小学广播体操。
季安栀摇头晃脑表演完,还要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卖艺不易,白嫖可耻~上供金银,财源滚滚来~”
“哎呀,这是仙鸟啊,会说话,还会卖艺。”
“通体透白,也不知是哪位神仙的小鸟落入凡尘。”
“我听说,仙人坐下有仙鹤,难道这就是仙鹤小时候的模样?”
好些个村民七嘴八舌,最后纷纷献上自己的铜板,并双手合十朝季安栀拜了几拜。
季安栀展翅接受大家的朝拜。
季安栀数了数,觉得够了,离开前,还“tui”了一个村民一口:“你才肥,你全家都肥。”
村民:?
她哼哧哼哧飞到药店买上好的金疮药,老板欺负她,她就啄他的手。
千里之堤毁于一啄,眼看整个药店都要被啄烂了,那老板终于愿意卖给她。
等季安栀回到破屋,江允正坐在床沿边,似乎在等她。
“师尊,你去哪了。”
他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神识却紧紧跟着她,所有的神经仿佛都紧张起来,每一根分叉都在判断她接下来的话是真是假。
季安栀:欧,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徒儿啊。
季安栀喘着气飞回来,半死不活大字摊在床上。
“卖艺,给你挣点买药钱。”
卖艺?
买药?
对江允来说,都是很陌生的词汇。
他喉间微滚,接过乾坤袋,拿出里面瓶瓶罐罐的金疮药。
苍白的指腹一寸一寸,摸索着这些冰冷的罐子,好似里面装的是千年难遇的长生不老药一般。
也不知为何,心头温温热。
“我还以为,师尊走了。”
“我能去哪?”
季安栀转念又想,我走没走,你能不知道吗,呵,小魔头。
江允当然知道她没走。
他怕她走。
他说给她听,想让她别走。
想让她亲口说她不走。
想无数遍听她说她不走。
季安栀浑然不觉。
她兀自拖来一盆水,很有仪式感地用七步洗手法仔细清理翅膀,然后挥翅示意他快坐好来。
江允乖乖照做,无神的眸子盯着她。
她把金疮药在桌上排排放好,用喙一个一个撬开盖子,然后用灵力把那些药粉全都引出来,让药粉和自己的灵力充分混合,增加药效。
然后九十度歪头看他。
“脱啊。”
江允迟疑了好久。
“师尊,我的身子,是万窟之貌。”
“为师不嫌弃你,快脱吧。”
江允抿抿唇,方默默褪下上衣。
等将最里头的里衣褪下,他不自然地收回手,藏起了栀子花手环。
灵力都用来融合根器了,就算要做样子,也只能把露在外头的脸、手、脖子,幻化成能看的样子,其他地方依旧是万窟之貌。
季安栀一时僵在原地,即便习惯了,可真要在他清醒的时候面对时,根本不知道如何下翅。
她只能勉强把这些混了灵力的药粉当成身体乳,涂满他的上半身,如果那还算是身子的话。
“师尊放心,徒儿今日,触觉暂失,并不觉痛。”
季安栀:……
江允还在说:“那铜镜,应为佛家法器,能照出万妖原型,鬼魂也不例外,师尊不必忧心,待铜镜法力失效,师尊自然会变回去。”
平日里垃圾话连篇,眼下季安栀一个啾也不回,闷头帮他把全身上下都涂满了。
江允攥着手腕的手,愈发紧。
“好了,你快躺下。”
他依次一层一层,慢条斯理穿好里衣、海青、袈裟,乖乖侧躺下来。
空气很安静,不知道说什么,却又觉得该说什么。
不一会儿,季安栀扑闪着翅膀,飞到他面前,站在他手边,展开翅膀,帮他合上双眼,又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季安栀轻声哼一些晚安歌。
虽然用鸟喙唱歌说话很困难,但经过一整天的练习,季安栀已经完全掌握了,除了音调不太对以外,还是能唱的很悦耳的。
江允这才意识到,季安栀在哄他。
哄他睡觉。
“睡吧,我小时候生病睡不着,妈妈都给我唱歌,好像听了歌就不痛了。”
“嗯,多谢师尊。”
季安栀坐下来,继续轻轻地哼。
须臾,她方蹑翅蹑脚离开,小心翼翼收拾药瓶。
江允侧躺着,肩膀渐渐收缩,整个人也慢慢地蜷缩起来。
他悄悄把脸埋在手心里。
神识却一根一根,泉涌似的脱离识海。
那些根茎顺着床板,落地,爬行,生长,最终一圈一圈,缠绕着小小的白鸟,汲取她鬼魂刺骨的阴气,不觉疼,不觉冻,只是贪婪地吸取着。
仿佛那是这世上最好的养料。
师尊……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