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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管道里的男孩

    第115章管道里的男孩

    巴纳比在错综复杂的蒸汽管道里爬行,男孩瘦小的身躯非常适合这种管道作业,但代价是他浑身酸痛,膝盖上新缝的补丁又破了,鲜血流了出来,和管道里的污物混杂在一起。

    他摸了摸领子后面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黄金领扣,似乎感到了一丝宽慰。

    今天机械师鲍勃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的疯,或许是昨晚他老婆没有把他的靴子洗乾净,明明到了下工的时间,非要让人再清理一次管道,还喊他们「懒鬼」。

    大部分男孩们直接开溜了,气得鲍勃在后面大吼大叫,脱下靴子就丢出去。

    但只有最瘦小的伯伦特没有跑掉,他的腿受了伤,腰永远直不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们跑,然后被机械师揪住领子,狞笑着说:「跑啊?跑啊?坏种!小恶魔!」

    他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他知道伯伦特不能再加班了,他甚至不应该来工作,可是他的母亲前两天刚刚死在城外的木材堆旁,只有一个虚弱的妹妹。

    于是他勇敢地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承担清理工作。

    作为「管道联盟」的首领,他一直自诩为男孩们的头头。

    鲍勃用他那再邪恶不过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嘟嘟囔囔地用靴子打他:「好吧小东西,你以为你是骑士?滚去干活!必须把整片三层的排气管清理完,如果你敢偷懒,我就放烟熏死你。」

    排气管连接着每家的壁炉,做饭和烧柴时的烟雾都会从这里排出来,因此很容易积累灰尘,他们的工作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清理这些管道。

    按理来说,清理地下三层所有的排气管至少需要五个男孩干上半天,他一个人干到明天都于不完。

    可他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慢腾腾地节省力气。

    晚上的排气管非常安静,地下三层的贫民们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做饭,更没有烧壁炉取暖的需求,只有隐隐约约的齿轮和机械声与他为伴,穿过金属管道,传来孤寂的回音。

    不过除了那些灰尘和油污以外,他还真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一些冰晶嵌在管道上,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起初巴纳比还以为这是管道里的水蒸气凝结形成的,但很快他就发现,冰晶是嵌在其中的。

    这个发现让他十分恐惧,因为那说明管道已经破损,这可是巨大的问题,这种金属管道想修复非常麻烦。

    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鲍勃,怎麽修复还是其次的,重要的是自己可能会被打死。

    他抠了几下冰晶,便不敢再继续了,趴在管道里冥思苦想。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尖叫。

    似乎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恐惧,刺耳的嗓音带着血味。

    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仅仅是那声惨叫便让他感到了刺骨的恐惧。

    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爬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在用膝盖爬行的过程中,管道内嵌着的冰晶划伤了他的手和腿,鲜血一点点流下,蹭出了一条鲜红的轨迹。

    可很快伤口就不再流血了,一层细密的冰晶覆盖了那里。

    巴纳比无暇顾忌这些事情,只是一味地往前爬,并且期待着女孩再发出一点动静,好让自己确定是哪一家。

     黄金领扣在脖颈后逐渐变得滚烫,但他只觉得浑身的感知都在丧失,只觉得微微发热。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响声,一个什麽物件被丢到排烟管道上的声音。

    那声音很微弱,但在寂静的管道内,却回荡出清晰可闻的声音。

    他听到了。

    他快速爬到一个分支管道前,上面挂着3—2—051的铁质铭牌。

    就是这里了!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螺丝刀和扳手,卸下布满煤灰的铁栅格,径直跃入其中!

    艾瑟尔绝望地靠在壁炉里,她想像哥哥一样用背和手脚抵着排烟管往上爬,但她做不到。

    面前那个眼神空洞的白色瘦长鬼影已然抓住她的手臂,她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虚弱。

    她已经无力再喊叫,死亡的恐惧如一只大手攥紧她的心脏,让她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但就在此刻,一个浑身煤灰的黑衣人忽然从排烟管里坠落,他径直砸在了鬼影的身上!

    巴纳比感觉自己穿过了一片水雾,粘稠又冰冷,手脚的伤口上冰晶震动,居然直接吸走了一片水雾。

    「————哥哥?」艾瑟尔迷迷糊糊地问道。

    「只是路过的骑士而已。」那个黑衣的人影说道。

    玩偶落在壁炉里,手脚被摔得扭曲,可那个身影真的出现了,他一身黑衣,带着令人安心的煤灰和油烟味道。

    于是她靠在壁炉里微笑:「你终于来啦,黑衣侠。」

    巴纳比看清楚了面前的东西,那是一个白色的鬼影,眼睛和嘴巴都是黑色的空洞,如同故事里的鬼魂。

    伤口处的冰晶似乎更加有力了,他下意识地一拳挥出,而后满天冰晶炸开!

    伤口处的冰晶向四处散射,鬼魂被洞穿出无数的空洞,发出无声的哀嚎。

    可他只觉得右手瞬间萎缩了下来,大量鲜血流失,他一个趔趄,骤然变得昏昏沉沉。

    「走————」他拉起艾瑟尔,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

    但就在踏出门的瞬间,他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右手诡异地乾瘪,四肢没有丝毫的温度,冰晶自伤口处一路蔓延,却没能侵入躯干。

    在他的脖颈后,黄金的领扣炽烈如太阳,烧灼着他的皮肤,那里的血肉被烫得模糊,发出阵阵焦糊的味道,却保持着正常的体温。

    艾瑟尔看了看身后逐渐恢复的鬼影,将他背在背上。

    纤细的四肢承载不起太大的重量,可她背上的男孩也并不重,轻盈得如同要飞走一样。

    「我带你逃出去。」她说,眼角泛起泪水。

    在无数个哭醒的梦里,哥哥在深邃幽暗的烟囱里哀嚎丶痛呼丶求救,他的四肢一点点扭曲,身体一点点被摺叠,煤灰和烟雾占据了他的肺管,然后声音一点点小下去。

    在黑暗里,只有眼睛还闪烁着光芒。

    「救救我,艾瑟尔。」他说。

    「我来救你了。」她咬紧牙关,背着比自己还高两个头的男孩,毅然走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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