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飞往天国
亚瑟独自回到了警署,点亮煤油灯。
晚上九点的警署没有一个人,黑默的室内如同吞噬一切的虚无,安静得令人害怕。
寂静感知天赋瞬间被扩展到极致,但亚瑟立刻将其压制了下来一在寂静环境里极限扩张的天赋对他的神经而言是一场极大的挑战,就好比一个害怕安静的人,彻底沉入黑暗和虚无之中。
远方的一切感知都变成了混乱的噪点,他愤怒地骂道:「怎麽值班的人都没有,连灯也不点!」
他靠着感知找到了最近的煤油灯,用火柴将其点亮,然后把煤油喷口调节到最大。
办公室里非常安静,木桌上放着还没处理完的文件,看似大家都很勤快。
「不是说晚上最少要一个警督负责值班吗————都开始懈怠了!」亚瑟嘟囔着说道,说话声填充了寂静的夜色,让他不那麽心慌。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番周遭的窗户和锁,顺手打开了所有的灯。
「很好,看来没有不长眼的人————哎点着灯多好啊,就喜欢毛一点署长的补贴。」他松了口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警署作为重要的公立部门,自然有煤油补贴,雷恩不会让警署连全天的灯都点不起,但署长口口声声说要节约能源,要艰苦工作,于是严查他们浪费煤油的情况,坚持「有几个人在就点几盏灯」。
那笔节约下来的煤油补贴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但署长最近在追求某位寡居的女爵士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亚瑟坐在桌前,准备看看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有没有属下的汇报,或者对那些邪教徒的审讯结果。
但他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信。
那是一封很简陋的信,用最粗糙的草纸包裹,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祖拉寄」和「警署亚瑟警督收」。
他连忙将其打开,却看到信件已经被拆封了。
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句子,没有任何信件格式,语法错乱,时态错误,但却比任何文法考究的信件更令亚瑟激动。
【亚瑟警督,我去帮你问几个人,一个酒鬼说他认识狄克,就是凯伦堡人里最大的那个,他说他不叫狄克,而是迪戈,那家伙以前是个海盗,然后当私人船长,带有钱人去旅游,别人说他就是卡伦包的一个木匠,但他确定他肯定不是。】
在信件的下面,还补了几段更长的内容,字写得很好看。
【抱歉偷看了你的信,只是很好奇为什麽死狗酒馆之花会给你寄信而不是寄给我!为了防止你背叛克拉拉,所以正义的朋友偷偷看了一眼(再次抱歉)。】
【迪戈我听说过,是个很着名的船长,他有一艘名为北极星号」的蒸汽船,会带有钱人去新大陆和某些小岛旅游探险,也会受学者雇佣参与科考项目,我不明白他为什麽伪装成一个木匠藏在卡伦堡难民之中,但我认为这是个有力的突破口。】
【哎早知道就不看了,谁叫今晚是我值班,我又没忍住看了你的信呢?只好帮你去办点事咯,我去审问一下逮捕到的那些家伙,希望能拿到些有用的情报。】
【雅各布】
在落款处,他还画了个警盔的简笔画。
亚瑟猛地拍案起身,粗暴地拉开抽屉的柜子,却发现监狱的钥匙已经不见了。
他只能跑到同事的桌边,靠着见习骑士的蛮力直接砸开了上锁的木头抽屉,拿起钥匙就往地下室跑。
从警署办公室前往地下监狱要通过五道铁门,其中都有人员看守。
此时这些门都好好地封着,可看守却全都不见了。
亚瑟的心前所未有地提了起来,感知向下蔓延,可那里似乎非常寂静,只有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甚至没有呼吸声。
可那里明明关押着十几位犯人!
他的手按在最后一道铁门上,掏出腰间的配枪。
弥赛亚十字闪烁着微光,他恍惚了一下。
我是不是应该先去通知骑士团?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从他脑海中消失,对雅各布的关心胜过了一切,他毅然推开了那扇铁门。
监狱墙壁上的火把寂静燃烧,照亮了幽暗潮湿的监狱。
借着微弱的火光,亚瑟小心地持枪前行。
牢房的门死死地关着,似乎从未被打开过,但里面的人全都不见了,其中不乏亚瑟亲自押送进来的犯人。
他从值班室的桌子上拿起了一盏煤油灯,照亮了囚室的墙壁。
上面用鲜血写着一行字:「死亡并不代表升格的失败,而是以另一种方式走向神国。」
冰晶爬满了那段文字,地上铺满黏黏糊糊的东西。
亚瑟不想去思考那是什麽,而是走到了另一间囚室。
「海拉死去的年代,约顿海姆是唯一的归宿。」
第三间囚室里则写着「帷幕即将落下,血仇得以终结」。
那些字符越来越混乱,最终变为了抽象的线条和符号,然后变成一些几何图形和陌生的符文。
地上的粘稠物越来越多,室内也越来越冷。
当他走到终点时,眼神已经有些迷茫,如同朝圣的尸体,一路走到了这里。
在那尽头的墙壁上,在审讯木架之上,雅各布被挂在那里。
他的双手被斜吊在木头架子的两个角上,身体无力地垂下。
他的背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肩胛骨被整齐而熟练地劈开,像两扇被打开的门,雪白的肋骨如同鸟类的翅膀,向两侧伸展开来,化作神圣的骨翼。
鲜红的肺部被挂在两侧,在风里微微舒张。
他就像一只要飞往神国的鹰,双手打开,肋骨是他的翼骨,肺泡是他的羽翼,轻薄的身体仿佛轻轻振翅就能脱离木架。
在幽暗的监狱里,煤油灯的光撒在那鲜血的奇观之上,如同宗教故事里最恐怖也最神圣的梦魇。
雅各布的头颅安静地垂下,带着满足和欣喜的神情。
「带着我们的信仰,飞往天国。」亚瑟喃喃地说道,打开了枪械的保险,然后对准了自己的头颅。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