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片刻。
眼前的女子，一如既往的温婉恬静，似一汪清泉，不起波澜。
“你……可是也看不起我？”古子书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自嘲。
婉柔对他的了解，不过是沈家二公子的身份。风流倜傥，俊美非凡，却也慵懒散漫。
可婉柔从未将他视作纨绔。至少，从他方才的举动来看，沈家在他心中，依旧占有一席之地。
至于入赘……或许，他当真有难言之隐吧。
“旁人如何看待并不打紧，问心无愧便好。”婉柔语气温和，并无指责之意。
古子书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他不需要同情，亦不需要安慰。
他抬眼望向窗外，目光迷离，笑容苦涩，轻声呢喃：“是啊，问心无愧就好……”
古子书离开了。
婉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纵使他身着华服，却依旧难掩落寞与孤寂。
——
回到王府，古子书刚踏入庭院，便被婢女拦住。
“郡主还在睡大觉，郡马请留步。”
入赘郡马，哪有资格过问郡主的私事？
古子书心知肚明，没有多言，转身朝书房走去。
刚走几步，隐约有声音传来。
他侧耳倾听，传来妹子撩人的呼吸声，断断续续，从窗户缝隙中飘出。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古子书脚步一顿，眉头紧皱。
他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转身朝书房走去。
——
瑶华殿。
皇后心情大好，将太子与七皇子都召来，一家三口吃饭。
“七弟，少喝些。”太子劝道。
“由他去吧，今儿个高兴。”皇后笑眯眯地给七皇子夹菜。
七皇子已有几分醉意，索性放开了喝。
“说起来，真该罚你几杯！瞒得这样深，连母后都不知晓，若早知如此，母后先前何必费心为你张罗？”皇后想起韩苏柔那事儿，还是觉得膈应得慌。
“好，儿臣自罚三杯。”七皇子也不推辞，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午膳未完，七皇子便已酩酊大醉。
皇后连忙阻止他继续喝，命人将他扶到偏殿歇息。
清漪端着醒酒汤来到偏殿。
几名宫女见了，纷纷退下。
“酒量不行，还逞什么能？”清漪走到床边，数落道，“快把醒酒汤喝了，这是娘娘亲自让人安排的。”
七皇子醉眼迷离，脸颊泛红，痴痴地望着清漪。
“乖乖喝了，不然我可要动手灌了。喝完，我也好回去歇息。”清漪哄道。
七皇子傻笑着，一把抓住清漪的手：“别走……陪我……”
清漪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他像个撒娇的孩子：“好，先把这碗汤解决了，不然，我可真走了。”
“不许走，别离开我，苏柔……”七皇子迷迷糊糊地说着。“你说什么？”
清漪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别……别离开我，苏柔。”
七皇子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指尖微微泛白，那力道，像是要把她生生嵌进手里。
清漪猛地抽回手，脚步向后微退，手里的醒酒汤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晃了晃，险些泼洒出来。
她死死盯着床上那个神志不清的男人，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你叫我什么！”
“我……心里难受。”
七皇子似乎毫无所觉，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眼角湿润，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柔，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
他喃喃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化不开的哀伤。
“为什么是……父皇？”
他猛地拔高了声音，语气里满是不甘和委屈，像一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兽。
“你硬要把我推开……连皇上都无权更改……这让我……情何以堪……”
清漪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她“腾”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床上那个还在胡言乱语的男人。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我哪里……不如父皇？”
七皇子还在继续，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和绝望。
“我对你……真心苍天……可鉴，你却选了……父皇……为什么……偏偏是父皇……”
“咔嚓——”
一声脆响，打断了七皇子的喋喋不休。
清漪手中的白瓷碗竟然生生被她捏碎！
锋利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掌心，鲜血混着汤汁滴落在地，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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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柔……不要走……”
七皇子似乎有所感应，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清漪的手臂。
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把她拽进一个无底深渊。
清漪垂眸，看着那只紧紧箍住自己的手，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利刃。
她猛地抬起另一只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那张俊脸上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还不解气，她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这一下，直接把七皇子扇懵了。
他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总算安静了。
---
瑶华宫正殿。
皇后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正和太子说着什么。
突然，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
清漪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太子正端着茶盏，见状吓了一跳，茶水洒了大半。
他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迎了上去，急声问道：
“出什么事了？”
……
七皇子是被强行弄醒的。
先是一碗苦涩的醒酒汤，兜头浇下。
紧接着，整个人被丢进冰冷的浴桶里，狠狠地激了一下。
这番折腾下来，他就是再混沌，也彻底清醒了。
皇后和太子屏退了左右侍从，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七皇子低垂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母亲和兄长那能杀人的目光。
后背一阵阵发凉，心虚得厉害。
他知道，自己酒后失态，那些不该说的话，全都被听了去。
面对这“三堂会审”般的架势，他除了老实交代，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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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那年……林家小姐及笄礼，京城里有点头脸的人家，都去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她站在人群中，就像……就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我……我也是其中一个……”
七皇子苦笑一声，眼神有些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