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妃被她看得心里一突，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药妃这是……打算抗旨？”茅清漪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平嫔连忙带头谢恩，仇嫔也紧随其后。
偌大的瑶华宫内，只剩下药妃一人孤零零地站着，格外显眼。
她身边的宫女急得直跺脚，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赶紧服软。
周遭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药妃死死咬着下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弯下了膝盖。
“行稽首礼。”
茅清漪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温度。
药妃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但她不敢发作，只能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要把那金砖盯出个洞来。
茅清漪微微抬了抬下巴，身旁的杭嬷嬷立刻会意，上前一步。
杭嬷嬷并未像原先那般直接按住药妃肩膀，而是拿出一个软垫，示意药妃跪在上面。
药妃一愣，抬头看向茅清漪，却见她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皇后娘娘，您这是……”药妃心中疑惑更甚，试探着问道。
“你不是金枝玉叶么？跪不得硬地，那便跪软垫。”茅清漪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本宫体恤你，特意让人备了软垫。怎么，还不满意？”
药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茅清漪竟然会来这么一出。
“杭嬷嬷是伺候过皇太后的老人，你敬着她些，没错。”茅清漪继续说道，“还有，在本宫面前，收起你的‘本宫’。这后宫，还轮不到你来称尊。”
一番话，说得药妃哑口无言，羞愤欲死。
她恨恨地瞪了茅清漪一眼，却也只能跪在软垫上，行了稽首大礼。
待众嫔妃退下后，杭嬷嬷笑着对茅清漪说：“娘娘这招真是高明！既立了威，又没落下苛待嫔妃的话柄，还让那药妃有苦说不出，当真是痛快！”
茅清漪轻笑一声：“在清岚，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对付这种深闺妇人，还用得着费什么心思？”
杭嬷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想当年，明慧皇太后就是心太软了，才会被那些个得宠的妃子压了一头。
如今这位皇后娘娘，虽然年轻，但这气度，这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中宫之主，就该如此！
过了一会儿，瑞王夫妇前来拜见。
还未进门，瑞王那爽朗的笑声便已传来：“小皇嫂！”
还是那副不拘小节的样子，行礼也带着几分随意，一进门便大喇喇地坐下，开始打趣：“小时候就整天追在皇兄屁股后面，说非他不嫁，现在可算是如愿以偿了，感觉如何呀？”
茅清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懒得理你。”
“哟，还记仇呢？小皇嫂这心眼儿，可真是比针尖还小。”瑞王笑得更欢了。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那些陈年旧怨，早就烟消云散了。
几句玩笑话，便又恢复了往日的亲昵。
瑞王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妻子子玥身上。
子玥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说起来，皇后是子玥的大嫂，皇后娘娘的姐姐，又是子玥的娘家嫂子，”瑞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这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咱们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子玥也羞红了脸。
茅清漪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瑞王妃。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子玥。
只见她眉目如画，气质温婉，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柔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茅清漪看着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再看看瑞王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茅清漪心中轻哼一声。
离开皇宫时，瑞王另有要事，便让子玥先行回府。
子玥念及许久未归家，便提出想回娘家看看，瑞王自然没有异议。
司府府内，古夫人得知女儿突然回来，心中一惊。
这几年，女儿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古夫人也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每次都让她提心吊胆。
这次女儿突然回来，又没提前打招呼，该不会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吧？
她赶忙迎了出去，见到女儿，见她神色如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又听女儿说，是进宫拜见了新册封的皇后娘娘，顺道回来看看，古夫人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母女俩在房中坐下，说着体己话。
“什么？你说那个小贼妇的妹妹……当了皇后？！”
古夫人听了女儿的话，一脸的难以置信。古母望着子玥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她阴郁的心。
这些年来，她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媳妇，如今竟成了她最看不顺眼的人。每每想起婉柔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那贼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古母咬牙切齿地自语，眼角余光瞥见桌上那盏婉柔前几日送来的茶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子玥轻声劝道，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古母的手背，“嫂嫂如今是皇后的姐姐，您这样说话不太妥当。”
古母猛地抽回手，冷哼一声，“就是仗着她妹妹做了皇后，才越发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整日里和你兄长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那日我让她陪我去庙里上香，她倒好，说要陪你兄长去赏花。”古母越说越气，“这般不知轻重，也不怕被外人笑话！”
子玥无奈地摇摇头，素白的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母亲，大哥和嫂子处得不错，总比女儿与王爷......”
话未说完，古母的脸色就变了。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听得檐下风铃叮咚作响。
是啊，女儿和瑞王之间冷若冰霜，这才是她最痛心的。想起女儿这些年的委屈，古母眼眶微红。
“子玥，今日进宫可还顺利？”古母转移话题问道，目光落在女儿略显疲惫的面容上。
“很顺利，皇后娘娘待我极好。”子玥提起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声音也轻快了几分，“她与王爷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古母眼睛一亮，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希冀。
待子玥离开后，她立刻召来了大儿子古子云霆。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将母子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儿子，你也知道瑞王这些年对子玥......”古母斟酌着用词，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古子云霆静静听着，已猜到母亲要说什么。他抬眼看向庭院里那株开得正艳的海棠，花瓣上还沾着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