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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0章 天下 无不散的宴席

    方天磊是在午后得知消息的,他正在城西的老茶馆里翻阅一本泛黄的手稿,

    手机突然震动不停,助理连发三条语音,声音颤抖,

    “方总,出事了!倪冬冬在内部论坛发长文,说……

    说方振华挪用家族基金、操控股价……还附了录音片段!”

    方天磊猛地站起,茶杯翻倒,褐色的水渍在稿纸上晕开,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没说话,只是将手机锁屏,大步走出茶馆。

    天空开始飘雨,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径直驱车冲向集团总部。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的指节敲击着金属壁,节奏冷硬如审判钟声……

    推开办公室大门时,倪冬冬正背对着门整理文件,

    听见动静回头,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得意。

    “你有什么资格污蔑他?”

    方天磊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空间凝固。

    倪冬冬一愣,随即冷笑,

    “事实就是事实,董事会已经启动调查程序,你拦不住的。”

    “调查?”方天磊一步步逼近,

    “你伪造证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什么叫真相?

    那段录音是剪辑过的,原始数据在我手里。

    还有你名下那个offshore账户,三年前你收受competitor回扣的事,要不要我现在群发全公司?”

    听到这里,倪冬冬脸色骤变,

    “你……你胡说什么!”

    “我不是你。”

    方天磊站在落地窗前,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

    “我可以毁了你,但我不会,因为父亲说过,

    真正的胜利不是踩碎对手,而是让光明照进黑暗。”

    他掏出一枚U盘放在桌上,

    “证据都在这里,你可以选择辞职,体面离开,

    或者等我交给监察委员会,你自己选。”

    “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吧!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离职!”

    倪冬冬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言……

    雨,还在下。

    倪冬冬瘫坐在椅子上,手指微微颤抖……

    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枚U盘,银灰色的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泛着冷光,

    像一枚定时炸弹,又像一扇通往深渊的门!

    窗外,城市被雨水洗得模糊不清,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成斑斓的泪痕。

    方天磊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门口,皮鞋踩在地毯上却发出如雷的回响。

    “等等!”

    倪冬冬突然嘶哑地喊出声,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撕裂而出。

    方天磊停下脚步,背影笔直如剑。

    “你……你真的不会发出去?”

    “我说过的话,从不重复。”

    方天磊头也不回,

    “选择权在你,但记住,真相不该是武器,而是镜子。”

    门轻轻合上,留下一片死寂……

    倪冬冬缓缓伸手,指尖触到U盘的瞬间,仿佛被电流击中。

    他猛地缩回手,喘息粗重。

    三年前的画面如潮水涌来:

    热带海岛的黄昏,竞争对手派来的代表递上黑色信封,轻描淡写地说,

    “只要你在并购案中‘稍微’迟疑……这点钱,够你在巴厘岛买一栋别墅。”

    为了左右逢源,所以他选择收下了……

    而那段录音方振华与基金经理的通话,原本只是讨论资产配置策略,

    却被技术团队剪辑成“操控股价”的铁证!

    是他亲自策划的舆论风暴,本想一举将方家掀翻,自己取而代之……

    可他没想到,方天磊早有防备。

    集团内部的安全系统,早已暗中备份了所有通讯原始数据。

    更没想到,对方握有他海外账户的资金流水,

    甚至包括那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转账记录!

    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他苦笑,泪水混着冷汗滑落。

    三天后,一封简短的辞职信出现在董事会邮箱。

    没有辩解,没有怨言,只有四个字:我愿退场。

    离职那天,天空放晴,

    倪冬冬独自走出大厦,阳光刺眼,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没有回头,径直走进地铁站,换乘三次,来到城郊一座废弃的旧书店……

    那是他大学时最爱的地方,也是最放松的地方!

    书架深处,他抽出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翻开扉页,一行字迹浮现:

    “给未来的我:如果有一天你迷失了方向,请记得,最初为何出发。”

    那是他二十岁时写下的。

    他坐在尘埃中,整整一夜,读完了整本书。

    第二天清晨,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心理援助中心吗?

    我想……预约咨询。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一名志愿者。”

    陈泽是在傍晚接到人事部的离职确认邮件的。

    他站在公司茶水间里,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窗外暮色如墨般铺展……

    屏幕上的字很平静:

    “倪冬冬先生已于今日正式办理离职手续,相关权限已注销。”

    他怔了许久,忽然笑了一声,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走了啊……”他喃喃道,

    “你倒是走得干脆。”

    三年前他们还是并肩作战的“铁三角”,他是战略运营,倪冬冬主控资本运作,而方天磊坐镇决策中枢。

    那时他们在会议室通宵推演市场变局,在庆功宴上喝到凌晨,说要一起把“方氏新纪元”做成百年传奇。

    可后来呢?

    权力像一场慢性毒药,先是腐蚀信任,再扭曲记忆。

    当倪冬冬开始暗中拉拢董事、布局舆论时,陈泽不是没察觉,但他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也在动摇:

    如果方家倒了,是不是轮得到我们上位?

    而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一个主动退场,一个冷眼旁观,只剩他还在原地,像一场戏结束后不肯离席的观众。

    他回到家时,雨又下了起来,细细密密地敲打着屋檐。

    客厅灯还亮着,沈涵披着薄毯坐在沙发上读书,听见动静抬起头,轻声问,

    “回来了?吃饭了吗?”

    他摇摇头,脱下湿了边角的外套,坐在她对面,把事情说了。

    “你知道吗?我竟然有点替他难过。”

    陈泽望着窗外的雨,

    “哪怕他知道我会恨他,也还是做了那些事。

    可现在,他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像是把自己彻底抹掉了。”

    沈涵合上书,是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

    她轻轻将手覆上他的手背,温度很稳。

    “人生无不散的宴席。”

    她说,声音像风穿过竹林,

    “你们曾同桌共饮,如今各自启程,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可我觉得……我好像也做错了什么。”

    他苦笑,

    “我没有阻止他,也没有站出来支持方天磊,我只是……看着。”

    “但你现在在痛。”沈涵看着他眼睛,

    “痛,说明你还活着,还有良知在跳动。

    而他们,或许直到离开那一刻,才终于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顿了顿,望向墙上那幅两人旅行时拍的老照片:阳光下的敦煌沙漠,无边无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人早醒,有人晚悟,有人一辈子沉睡。

    倪冬冬选择了回头,哪怕只是一小步,而你,现在正站在觉醒的门口。”

    陈泽闭上眼,仿佛看见那个暴雨夜,

    方天磊站在办公室中央,手中一枚U盘如审判之印……

    而他自己,则躲在数据报表背后,假装看不见风暴。

    “你说得对。”他睁开眼,深吸一口气,

    “我不该为别人的离开感到无奈,而是该问自己,接下来,我想成为谁?”

    沈涵笑了,起身去厨房热了两碗姜汤。

    夜更深了,雨渐歇……

    城市远处,一道微光划破云层,像是“归程号”列车在现实与意识之间穿行的轨迹。

    而在某个无人注意的心理援助中心记录系统中,新增了一条匿名建议:

    增设企业高管心理疏导通道。

    提交者备注:我也曾以为成功就是赢过所有人。

    直到我发现,真正的胜利,是不再需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陈泽不知道的是,这份建议,将在三个月后被方天磊亲自签署立项!

    而他本人,将成为第一位受邀讲师。

    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悄然逆转……

    武家老宅的梅花开了又谢,武雪站在院中,手中握着一封离婚协议书。

    她与钱啸风相识于大学时代,曾是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

    他是陈泽最铁的兄弟,也是她生命中最温柔的一段光阴。

    可婚姻终究没能敌过现实的风沙,理念不合、聚少离多、一次次争吵后的沉默……

    最终,他们都明白,继续勉强只会彼此伤害。

    签字那天,阳光正好。

    他们在民政局门口相遇,彼此笑了笑,没有怨恨,只有释然。

    “以后……保重。”钱啸风轻声道。

    “你也是。”武雪点头,转身走入春光里。

    后来,武雪远赴北欧进修心理学,成了一名儿童心理疗愈师,

    在芬兰的森林小屋中听着孩子们的笑声度过每一个清晨……

    而钱啸风则投身公益科技项目,用能力帮助残障人士重建生活。

    他们偶尔会在社交媒体上点赞对方的照片,

    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仍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要知道,这一辈子,有些人注定不能共度一生,

    却永远住在记忆深处,成为灵魂的一部分……

    就像酒桌上的朋友一样,偶尔难得相聚,总会有离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