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说:“……我饿了。”
晚饭时她心里装着事,没什么胃口,几乎没吃。
江暻年站起来,肩膀平直宽阔,回头看她:“换衣服下楼,带你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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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暖随意地扯了一件T恤和牛仔短裙,扣上WE11DONE的棒球帽,走出卧室。
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看见江暻年正站在开放式厨房里,听见她关门的动静,也合上了面前的冰箱门。
岁暖走到玄关换鞋,一边问:“你想偷我什么吃的?”
“我至于么?”江暻年也走过来,“我看看你冰箱里上次补充的东西消耗多少了。”
岁暖将洞洞鞋扔到脚下,回头眨了眨眼:“所以上次的冰箱不是赵姨,是你换的?”
他淡声说:“我妈那段时间没回消息。”
所以也不可能联系赵姨为岁暖补充冰箱。
答案昭然若揭,岁暖“啧”了一声。
穿上鞋,她侧头看向江暻年,唇角翘起,露出一个明亮又骄矜的笑:“GO。”
……
坐电梯下到G层。
静海小区里也有两家高档餐厅,还有厨师全天待命,甚至需要的时候给楼栋管家打个电话就能点菜送上门。
但岁暖的装扮几乎就代表了她今天的态度,江暻年觉得她大概是不想吃这些所谓的分子料理的。
他垂眼睨她:“吃什么?”
叛逆是一种连锁反应,岁暖抚着唇角:“……路边摊?”
上一次吃路边摊的记忆似乎还是在曼谷,尝了一口同行女生的牛肉粉。
而江暻年怔住的表情,大概意味着这位大少爷更夸张,是从来没吃过的意思。
岁暖故意拖长声音:“哦对,你有洁癖——还去吗?”
“……”江暻年低头从裤兜掏手机,有些无可奈何地抿了下唇角,“我问问荀子浩。”
她阴阳怪气:“哇,舍命陪君子。”
“嗯,报答你送来的汤。”荀子浩回的很快,江暻年收起手机,“耗子说嘉中后面有条九九胡同,一条街上都是小饭馆。”
他又睨她一眼:“城管抓得严,已经没人敢占道经营了,而且我猜你也不想站着吃。这块儿耗子熟,他说他知道很好吃的小店。”
九点半恰巧是晚高峰,二环内更是尤其堵。
两人走了快二十分钟到胡同口,正好碰上停完自行车过来的荀子浩。
荀子浩背后又冒出一张明艳的小脸,穿着T恤和大裤衩,是陈嘉榕:“嘿!耗子说他要出门跟暻神和暖公主吃夜宵,我就跟来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岁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当然不会……”
话音还没落下,陈嘉榕又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扯出一个人,席露晴紧张地拧着手,话还没说脸已经红透:“呃,我是听陈嘉榕说要来和你们吃饭,正好我也没吃晚饭……”
岁暖忍不住:“哇……”
像一个奇妙的接龙,最后莫名变成了五个人的饭局。
一边往胡同里走,荀子浩一边与有荣焉地介绍:“我家离这边老近了。不吹牛,我从小在这片儿玩,这条街我都吃遍了,哪家正宗哪家难吃,有什么招牌菜、什么隐藏菜单,我门儿清。”
陈嘉榕用手肘戳他:“哎呦喂,九九胡同活化石驾到了。要不要打个赌,等会儿进店里看老板记不记得你,记得的话我请你喝汽水,不记得你请我们喝。”
“老板肯定记得我,我可是老顾客……”
荀子浩、陈嘉榕和席露晴三个人一排走在前面,岁暖和江暻年则并肩走在后面。两个男生很自觉地走在人行道外侧,夏夜薰热的风挟着欢声笑语与人间烟火从他们之间穿过。
荀子浩回头问他们:“你俩赌不赌,赌哪边赢?”
江暻年插着兜,语调淡淡:“无聊——老板每天见多少人,谁记得你。”
岁暖吮唇想了想:“那我也赌不记得。”
荀子浩很不服气,重重地哼一声:“你们都给我走着瞧吧!”
江暻年懒得搭理他,看到对面有两个小孩横冲直撞地跑过来,抬手揽了一把岁暖的腰:“看路。”
岁暖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那个宫廷奶酪排队的人好多。”
他抬眼瞅一眼:“嗯。”
走几步,岁暖又说:“豆汁。你外公住皇城根那块的时候每天早上都喝,我觉得味道有点诡异。”
“诡异你那次还倒给我。”江暻年斜她一眼。
她初中和江暻年不在一所学校。庄珈丽在那时候大概就在考虑提升两个子女申请国外高中的竞争力,她就读的附中体育训练是强项,当时给岁晟安排的是游泳,给她安排的则是健美操。
不过她尝试了一段时间就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
有次周五放学后,因为大雪堵车,岁暖去了附近的文外公家住。第二天早上恰巧碰到来看文外公的江暻年。
早餐餐桌上,文外公去院子里遛鸟,岁暖亲自给江暻年倒了碗豆汁,信誓旦旦地说:“这个好喝。”
江暻年没怀疑她,舀起一匙,她如愿看到那时面容还有些青涩未长开的少年脸色一变,还是餐桌礼仪让他艰难地咽了下去。
她还很无辜地说:“哎呀,我们本地人都好这口,不知道你不习惯。”
那时候的谎言被拆穿,显然就是故意作弄。
岁暖扭开脸,毫无愧意地哼着小曲。
模糊不清的歌词传过来,唱的是:“分享热汤,我们两只汤匙一个碗……”
胡同夜市灯火通明,熙熙攘攘,越过岁月斑驳的青瓦屋顶,远处是冷峻高耸的摩天大厦。
时光的流速在这一刻仿佛骤而微妙。
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和江暻年并肩走在热闹的人群里,似乎从他们相识起如此简单又快乐的时刻就很难得。
压在他们身上纷杂的命运在风里变得很轻盈。
她信马由缰,向远疾行的青春在此刻回首驻足,新奇得像第一次将橘子汽水含在嘴里,气泡窸窣爆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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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正巧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还好自称对九九胡同最熟悉的荀子浩提前订了座,挑的是一家老字号涮肉馆。
五个人只能在大堂,服务员领着他们在大圆桌前坐下,又递过来一页塑封的菜单。
“鲜羊肉,羊上脑……”荀子浩可汗大点兵一样挑了七八盘肉,又点了麻酱烧饼和二十根羊肉串,递给旁边的陈嘉榕,“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陈嘉榕又选了些丸子和素菜。
店里用的还是古老的纸质点菜板,陈嘉榕在上面写完加的菜后,递给岁暖:“暖公主,你看看还有要加的吗?”
岁暖摆手:“我对这不熟,你们看着来就行。”
陈嘉榕正打算递给江暻年,看到对方正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