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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初见

    七天的隔离观察期,漫长又短暂。

    对傅瑾琛而言,是处理堆积公务、与各方资本博弈的七天。身体在药物和强制休息下缓慢恢复,精神却始终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疗养院的房间成了临时指挥所,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苦涩和硝烟的气息。

    对苏晚而言,是波澜不惊的七天。喂奶,换尿布,哄睡,在有限的空间里散步。她不再频繁刷财经新闻,也不再向周铭打听任何关于傅氏或他病情的事。那通视频和随之而来的照片,像投入深湖的石子,涟漪过后,湖面复归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多了些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隔离解除的指令一下,傅瑾琛几乎是立刻动身。

    车子驶向月子中心,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比平时快了些,带着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鼓噪。

    近乡情怯。

    这个词莫名闯入脑海,让他烦躁地蹙了蹙眉。

    车子平稳停下。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月子中心依旧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暖香混合的气息。他步履很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走向那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套房。

    然而,在套房门口,他被一位穿着护士服、面带歉意的中年女性拦住了。

    “傅先生,请留步。”

    傅瑾琛脚步一顿,眉头瞬间拧紧,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分。

    护士显然认识他,也被他的气场慑到,但还是尽职地解释道:“非常抱歉,傅先生。您刚刚结束医学隔离,虽然检查结果没问题,但按照中心规定,特别是为了保护新生儿,建议您暂时不要与宝宝进行密切接触。最好再观察两天,确保万无一失。”

    密切接触。

    四个字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他满腔的、连自己都未曾细辨的急切,被这合情合理的规定硬生生截住。他站在门口,像一尊突然被定格的雕塑,只有紧抿的唇线和骤然深邃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周铭在一旁,低声对护士说了几句什么。

    护士面露难色,但态度依旧坚持。

    最终,傅瑾琛抬了抬手,阻止了周铭继续交涉。

    他理解。为了孩子。

    只是这理解,带着一种无力的憋闷。

    “我就在客厅。”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是对护士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护士松了口气,让开了房门入口。

    傅瑾琛迈步走了进去。

    套房的客厅宽敞明亮,晨光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那是属于婴儿的、柔软的气息。

    他的目光,几乎是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精准地捕捉到了窗边的身影。

    苏晚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柔软的单人沙发里。她穿着浅灰色的棉质长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边。阳光勾勒出她清瘦但不再单薄的背影,和她怀里那个被柔软抱被包裹着的、小小的一团。

    她正低着头,似乎在看着怀里的孩子,一动不动的侧影,透着一种静谧的力量。

    仿佛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抚拍孩子后背的手微微一顿。

    然后,她慢慢地,转过了头。

    没有预想中的惊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没有他早已习惯的、带着刺的冷漠。

    她的目光平静地望过来,像秋日深潭的水,清洌,平静,没有太多波澜。只是在与他视线相接的刹那,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什么,快得让他抓不住,像是诧异,又像只是光影的错觉。

    随即,那目光便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动荡、看透些许世情后的淡然,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的疏离。

    傅瑾琛站在原地,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隔着几米的距离,客厅里流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看着她。

    比视频和照片里更真实,也更清晰。脸上没什么肉,下巴尖尖的,衬得那双眼睛更大,黑沉沉的,看不清底。生产似乎抽走了她一部分精气神,但同时又赋予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而柔和的气质。

    然后,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贪婪地,落向她的臂弯。

    那个小小的人儿。

    穿着淡黄色的婴儿服,戴着同色的小帽子,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皮肤白皙,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小嘴巴微微嘟着,睡得正香。

    那么小,那么软,像一件易碎的珍宝。

    而那张小脸上,依稀可以辨认出与他相似的眉眼轮廓。

    一种前所未有的、猛烈而陌生的情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傅瑾琛的胸腔。是喜悦?是震撼?是血脉相连带来的悸动?还是……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东西?

    混杂着这段时间以来,对她、对孩子的亏欠,对他自身处境的疲惫,对未知未来的不确定……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在他的喉咙口,灼烧着他的感官。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想问“你还好吗?”,想问“孩子怎么样?”,想解释他之前的隐瞒,想诉说这段时间的艰难……

    可所有的话语,在她那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疏离的目光注视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千言万语,最终只凝结成一个干涩的、带着试探的词语,从他沙哑的喉咙里滚了出来。

    “……安安。”

    他叫了那个他刚刚得知不久、却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的名字。声音低哑,几乎轻不可闻,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和……笨拙。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呼唤他的孩子。

    苏晚的目光,因他这一声呼唤,微微动了一下。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指尖轻轻拂过孩子柔嫩的脸颊。

    然后,她抬起眼,再次看向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极轻的,点了点头。

    “嗯。”

    一个字。再无其他。

    没有让他靠近,没有询问他的身体,也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过去或未来的话题。

    只是确认了这个称呼。

    巨大的喜悦与巨大的无力感,同时席卷了傅瑾琛。

    他见到了他血脉的延续,见到了他放在心尖上却不知如何触碰的女人。

    他们之间,只隔着几步的距离。

    却又仿佛,隔着一整个无法逾越的、由秘密、伤害和时光构筑的鸿沟。

    全新的开始?

    不。

    这只是另一场,更为漫长、也更为艰难的,跋涉的起点。

    他站在客厅的光影里,看着阳光笼罩下的她和孩子,像看着一幅美好却无法融入的画卷。

    喉结滚动,最终,什么也没能再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