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傅瑾琛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但苏晚不敢放松警惕。
傅瑾琛那样的男人,绝不会轻易放手。
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照顾安安上。
孩子出院回家了,但精神总有些恹恹的,不如生病前活泼。
小脸也似乎比之前更瘦了些,显得眼睛更大。
苏晚只当是大病初愈,需要时间恢复,细心调理着。
她变着花样做安安爱吃的,陪他读绘本,玩拼图。
可心底深处,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像蛛网般缠绕着,挥之不去。
“妈妈,我有点累。”
玩着玩着,安安会突然放下手里的玩具,靠在沙发上,没什么精神。
“那我们休息一下。”
苏晚摸摸他的头,温度正常,但那种疲惫感,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
低烧,断断续续。
时好时坏。
吃了退烧药就下去,药效一过,又悄悄爬上来。
像阴魂不散的幽灵。
起初,苏晚以为是普通的炎症未清,严格按照医嘱用药。
可一周过去了,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安安的食欲也越来越差。
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妈妈,我不想吃。”
安安看着碗里他平时最爱的鸡蛋羹,小眉头皱着,摇了摇头。
“就吃一点点,好不好?吃了才有力气。”
苏晚耐心地哄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她再次带安安去了医院。
挂号,排队,看诊。
医生听了描述,看着安安略显苍白的小脸,开了更详细的检查单。
“先查个血常规,再做个更全面的检查看看。”
医生语气平和,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审慎。
苏晚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她抱着安安,穿梭在医院的各个科室。
抽血时,安安很乖,只是把小脸埋在妈妈怀里,小声哼唧了一下。
看着那管鲜红的血液被抽走,苏晚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膜,听不真切。
苏晚紧紧抱着安安,孩子在她怀里昏昏欲睡。
她盯着检验科紧闭的门,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时渊发来的信息,询问安安的情况。
苏晚手指有些发颤,简单回了句:“在医院复查,等结果。”
顾时渊立刻拨了电话过来。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苏晚报出医院名字,挂了电话。
在这种时候,有个人能依靠,是天大的幸运。
顾时渊赶到时,苏晚正抱着安安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脸色比怀里的孩子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他快步走过来,低声问。
苏晚摇摇头:“还没有。”
顾时渊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看她怀里睡着的安安,眉头紧锁。
“别太担心,可能就是抵抗力还没完全恢复。”他安慰道。
这时,一名护士拿着报告单走了出来。
“苏予安家属?”
“我是!”
苏晚放下孩子站起来,差点因为腿软而摔倒,顾时渊及时扶住了她。
护士将报告单递给她,表情有些严肃:“医生请你们去办公室一趟。”
嗡——
苏晚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护士那严肃的表情,砸得她眼前发黑。
顾时渊接过报告单,迅速扫了一眼,当看到那些异常飙升或降低的指标时,他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走,先去听医生怎么说。”
他揽住苏晚微微发抖的肩膀,扶着苏晚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
医生办公室里,主治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单和刚刚出来的部分影像资料,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推了推眼镜,看向面前脸色惨白的苏晚,以及她身边神色凝重的顾时渊。
“苏女士,”医生斟酌着开口,语气沉重,“孩子的血常规结果,非常不理想。结合之前的持续低烧和乏力症状,我们高度怀疑……”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
“高度怀疑是……血液系统的疾病。”
血液系统疾病?
苏晚茫然地看着医生。
“具体来说,我们初步诊断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
苏晚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眼前一片黑暗。
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医生,是不是……是不是弄错了?安安他只是感冒了,他只是还没好利索……”
她抓住医生的手臂,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医生,你再看一眼,一定是弄错了!求求你,再查一次!”
顾时渊上前一步,扶住几乎要瘫软的苏晚。
“医生,确诊需要做什么?治愈的希望有多大?”
医生理解家属的情绪,他叹了口气,示意苏晚先坐下。
“苏女士,请您一定要坚强。孩子的病情,从指标看,发现得不算太晚,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现在医学发达,儿童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治愈率相比过去已经大大提高,尤其是低危组,长期生存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但是,治疗过程会非常艰难。需要立即住院,进行化疗。化疗周期长,副作用大,孩子会很辛苦。而且……”
他看着苏晚,一字一句道:“化疗只是第一步。要根治,最好的方式是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
造血干细胞移植……
苏晚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她只听懂了“移植”。
“移植……用我的!我是他妈妈,用我的!”
她几乎是立刻喊道,仿佛只要她愿意,就能立刻救回她的孩子。
医生摇摇头:“亲属之间配型成功率更高,但父母与子女之间,通常只有一半相合,也就是半相合。首选还是寻找全相合的造血干细胞捐献者,比如兄弟姐妹。如果没有,也可以在中华骨髓库甚至世界骨髓库寻找非亲缘配型。”
兄弟姐妹?
安安没有兄弟姐妹。
苏晚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这些曾经只在电视和新闻里看到的词汇,此刻像一座座大山,狠狠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她的安安,才那么小,就要承受这些。
顾时渊紧紧扶着她,感受到她身体的剧烈颤抖,他的心也跟着揪痛。
他看向医生:“医生,请立刻安排住院,所有治疗,用最好的方案。钱不是问题。配型方面,我们会尽快联系所有可能的亲属进行检测。”
医生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安排病房。你们家属也要做好准备,这是一场硬仗。”
苏晚恍惚地听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看着顾时渊,声音破碎不堪:“时渊,怎么办,我的安安怎么办……”
顾时渊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眼神坚定:“晚晚,听着,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安安需要你,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我们会找到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一定能治好他。”
“我保证。”
她用力点头,她不能倒。
安安需要她。
她是妈妈。
“医生,救救他,求求你,无论如何,救救我的安安……”
……
傅氏集团。
傅瑾琛正在听一个海外并购项目的汇报。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来自周铭的加密信息跳了出来。
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傅总,苏小姐带孩子在中心医院,初步诊断急性白血病。”
汇报的高管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声音戛然而止,忐忑地看向老板。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傅瑾琛盯着那条信息,眸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身后的真皮座椅,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汇报的高管吓得噤若寒蝉。
傅瑾琛看也没看他,大步朝办公室外走去:
“会议暂停。”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凛冽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