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后的第一个夜晚。
凌晨一点,苏晚惊醒了。
梦里她在跑。在一条很长的走廊里跑,身后有脚步声,很急。她喘不上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然后她看见一扇门,推开——
是五年前的傅瑾琛。
西装革履,眼神冷漠。手里拿着一张支票,递给她。
他说:“打掉。”
苏晚猛地坐起来。
一身冷汗。
卧室里很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她转头,看见傅瑾琛睡在身边。侧躺着,眉头微蹙,呼吸很轻。
但他的手,搭在胃部。
苏晚的心沉了一下。
她轻轻掀开被子,想下床去给他倒杯热水。
手刚碰到床边,傅瑾琛醒了。
“晚晚?”他声音带着睡意,有些哑,“怎么了?”
“没事。”苏晚说,“做噩梦了。你继续睡。”
傅瑾琛坐起来。
开灯。
暖黄的灯光照亮卧室。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额头细密的汗。
“梦到什么了?”他问。
苏晚摇头:“不记得了。”
她在撒谎。
傅瑾琛知道。
但他没拆穿。只是伸手,很轻地擦掉她额头的汗。
“躺下。”他说,“我给你倒水。”
“不用。”苏晚按住他,“你躺着。我去。”
她下床,去厨房倒水。
回来时,傅瑾琛靠在床头,手还按着胃。
“又疼了?”苏晚问。
“一点点。”傅瑾琛说,“没事。”
苏晚把水递给他,坐在床边。
看着他喝水。
看着他喉结滚动。
看着他闭眼时睫毛的阴影。
“傅瑾琛。”她突然开口。
“嗯?”
“你当初签那份合约时,”她问,“想过会有今天吗?”
傅瑾琛握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
看着她。
看了很久。
然后他说:“每一天都在想。”
苏晚怔住。
“每一天都在想,”傅瑾琛重复,“想你如果签了,我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想你如果留下,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他顿了顿。
“但又每一天都不敢想。”他苦笑,“怕想得太美,现实太残酷。”
苏晚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摸到他手背上的针眼。
密密麻麻。
旧的淤青还没散,新的针眼又扎上去。
“疼吗?”她问。
“不疼。”傅瑾琛说,“打针不疼。”
“我是说以前。”苏晚看着他,“签合约的时候,疼吗?”
傅瑾琛沉默。
很久,他说:“疼。”
一个字。
很轻。
但苏晚听出了里面五年的重量。
她低头,看着他的手。
看着那些针眼。
然后她说:“傅瑾琛,我们好好过吧。真的。”
傅瑾琛的手,微微颤抖。
“好。”他说,“好好过。”
苏晚抬起头,看着他。
“那现在,躺下睡觉。”她说,“明天还要去医院复查。”
傅瑾琛躺下。
苏晚也躺下。
关了灯。
黑暗中,傅瑾琛伸手,握住她的手。
“晚晚。”他叫她。
“嗯?”
“明天早上,”他说,“我想喝你煮的白粥。”
苏晚愣了一下。
“我煮的不好喝。”
“好喝。”傅瑾琛说,“你煮的都好喝。”
苏晚在黑暗里,嘴角上扬。
“那要是糊了呢?”
“糊了也行。”傅瑾琛说,“只要是你煮的。”
苏晚笑出声。
“傅瑾琛,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是会说。”傅瑾琛认真地说,“是真心话。”
苏晚不笑了。
她转过身,面对他。
月光下,能看见他眼睛的轮廓。
“那你明天要全部喝完。”她说,“不能剩。”
“好。”傅瑾琛说,“一定喝完。”
第二天早上,苏晚起了个大早。
厨房里,她对着米和水发愁。
五年没正经煮过粥了。以前在酒吧工作,三餐不定。后来有了安安,忙着赚钱养家,都是随便对付。
现在,要煮给傅瑾琛喝。
她有点紧张。
按照记忆里的步骤,洗米,加水,开火。
然后站在灶台前,盯着锅。
怕溢出来,怕糊底,怕太稀,怕太稠。
傅瑾琛下楼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苏晚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扎着,围裙系在腰间。正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搅着锅里的粥。
很认真。
认真得有点可爱。
他走过去。
从背后抱住她。
苏晚吓了一跳:“你干嘛?”
“看你煮粥。”傅瑾琛下巴搁在她肩上,“好看。”
“煮粥有什么好看的。”苏晚耳根红了,“你去坐着,马上就好。”
“我帮你。”
“不用。”苏晚推开他,“你是病人,坐着等吃。”
傅瑾琛笑了。
听话地去餐厅坐着。
但眼睛一直看着她。
十分钟后,粥好了。
苏晚盛了一碗,端过来。
“尝尝。”她说,“可能不好喝。”
傅瑾琛拿起勺子,舀了一勺。
吹了吹。
送进嘴里。
苏晚紧张地看着他。
“怎么样?”
傅瑾琛咽下去。
看着她。
“好喝。”他说,“比我喝过的所有粥都好喝。”
苏晚松了口气。
“真的?”
“真的。”傅瑾琛又舀一勺,“不骗你。”
他一口一口,把整碗粥都喝完了。
连碗底都刮干净。
苏晚看着他,心里暖洋洋的。
“还要吗?”
“要。”傅瑾琛说,“再来一碗。”
苏晚又给他盛了一碗。
两碗粥下肚,傅瑾琛的脸色好了些。
“今天去医院复查,”苏晚说,“我陪你去。”
“不用。”傅瑾琛说,“周铭陪我去就行。你工作室不是有事?”
“有事也不急。”苏晚说,“你重要。”
傅瑾琛看着她,眼神温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