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再也支撑不住坠了下去。
“爹!”少年的嘶喊刺痛林檀的耳膜,她看着璩苏御剑冲去接住那人,而胸口被长剑刺穿的血人摇摇欲坠着,却朝她的方向望来。
林厌行知道她来了。
沾上血的脸庞扯出一抹笑,血手捉住剑柄一点点拔出,最后丢了下去。
他长呼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身体朝着林檀的方向落下,但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还没来得及落地眼前一黑,身体直直往下坠。
他依稀看到了一道粉裙张开手臂朝他飞奔而来,落地时的疼痛远不及身体上的伤,一股馨香包裹着他,滚烫的水珠落在脸颊上,有人替他擦拭着脸庞上的血迹,甚至试图抱着他往外走。
“我要杀了他!”
是谁在说话他分不清,但肯定是个不讨喜的家伙。
那股杀意即使在昏迷时都能察觉到,他的眼睫颤了颤,但并未睁开。
他太累了。
即使再小心,还是踏入了准备许久的局。
叛徒、魔族与修士勾结、甚至他父亲的那颗内丹,他们想要安静的日子,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抢夺,他的命自小轻贱,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陪伴在他的身边,他们也要抢走。
踏上魔界这块土地,他就注定不能安生度日。
修士想要他死,魔界也容不下他非纯血的血脉,那就都别想安生。
可惜……
林檀……
好在她还是凡人。
血色弥漫,他的听力又恢复了少许。
温软的声音此刻却尖细无比:“谁也别想动他!”
那具凡人的身躯紧紧挡在了他的面前,胸口的痛意停止了蔓延,他仿佛嗅到了满春的花香,充盈整个胸膛。
第73章
人在最得意的时候最不能掉以轻心。
璩朗不知林厌行成长得如此之快,也不知他对自己也这般心狠。而往日好友给他的谶语也浮现在脑海中。
“此子若是不除,日后你必毁于他手。”
没成想,即使他万般算计,也依旧没能躲过。
终究是命。
内丹已碎,修炼本就停滞不前的璩朗如今已经时日无多。
那些为独子盘算的前途来不及徐徐图之,原本盘桓于心的担忧如今化为一声叹息,对上璩苏撕心裂肺的哭喊心莫名平静了下来。
“为父命数已尽,日后的路还需你自己走,从前我对你管教颇多,望儿勿要怪罪……”
璩苏哭红了眼,沙哑着嗓子直摇头:“父亲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会怪罪!儿还小,父亲,父亲你……别丢下我一人!”
“这枚掌印为门派门主所有,见印如见人,”璩朗将身上的小方印扯出,哆哆嗦嗦地放在了璩苏的手中,他咳出几口血,阻止少年笨拙擦拭的动作,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年岁小,门派中肯定有人不服,我在枕下留了一封书信,你拿出来给其他长老看后他们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我儿……”
“我在!”璩苏鼻尖一酸,含着泪连忙低下头去听他的话。
璩朗的手紧紧握住了他,控制不住地发颤:“我和你娘将你一人留在世间,实在是对不住……”
璩苏睁大着眼任由泪珠低落,实在是忍不住啜泣了一声。
“日后你要好好活着……我不求你让沧海派发扬光大,只望我儿平安喜乐。”
“那女子你喜欢便去喜欢,为父不再拦你;不必替我报仇,林厌行……你莫要对上,听爹的话……”
璩苏咬着牙不应,衣襟湿透。
拍了拍他的手背,璩朗望着窗外的天轻轻吐出一口气,神色释然:“你娘已等我许久了。”
“爹!”
做完任务踏入宗门的林云顾察觉到周围氛围不对,他转向一同做任务的耿兰,两人在三日前被门主派了出去,丝毫不知门派连同魔族讨伐林厌行之事。
“是大师兄!”
“大师兄回来了……”
周围零零碎碎的喊声吸引了林云顾的注意,他环顾四周,不少弟子身上都带着伤,似是经历了一场他不知道的浩劫,令人心惊。
还不等他询问清楚,却听弟子说出惊天噩耗:“大师兄,门主昨夜已仙逝……”
林云顾面如寒霜,想起三日前师尊并无异样,上前一步厉声道:“此事岂可胡言乱语!”
说话那弟子脸色一白,在林云顾的目光下连退几步:“我怎敢胡言乱语,门主昨日带我等弟子前去斩杀魔族余孽,谁料到那林厌行诡计多端,竟捏碎了门主的内丹……”
林云顾顾不得再听,御剑朝着大殿疾去。
“多谢师弟告知。”耿兰一拱手,那弟子也松了口气,又闻耿兰道,“林师兄只是听闻此事未能反应过来,望师弟见谅。”
弟子连连拱手:“耿师姐言重了,我都懂的。”
说起林厌行,耿兰不由得想起曾给她留下信的林檀。
抬起的脚步一顿,她再度问起:“那林厌行呢?”
“被长老压在地牢中了。”弟子指着某一处,又想起那曾在门派待过一段时日的凡人女子,“还有大师兄的妹妹……跟着去地牢了。”
这么一听,事情已经超出他们所控的范围内,耿兰忧心忡忡但面上未显:“多谢。”
待林云顾来到大殿之中,只见身穿白衣的少年沉默地跪在灵堂前。
亲眼看到这般场景,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林云顾一时呼吸困难。
“璩苏……”他张口却一时词穷,林云顾也只从弟子口中得到只言片语,如果事实如弟子所说,那同林厌行言和的自己仿佛也披上了同等的罪孽。
少年头也不回,声音很轻:“大师兄,你回来了。”
林云顾走了过去,窸窣间跪在了他的身边。
“师尊,是弟子来晚了。”
林云顾以额抵地,双拳攥到指尖泛白,重重磕头。
璩苏很安静,这份安静让林云顾都有些不习惯。
好在他还是开了口:“大师兄,你会帮我的吧?”
面向师尊的灵位,林云顾说不出一个不字。
少年不知道跪了多久,站起身时都有些踉跄,他背过林云顾走了出去,声音飘了过来:“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漆黑地牢中——
血色人影被束缚双手,似是怕他逃跑肩胛骨也被铁链锁住,他垂下头颅,生死不知。
而在他的身侧,还有一道身影紧紧挨着他。
身上的衣裙已经被染脏了,林檀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放心下来,用还干净的袖口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渍。
但很快脚步声打破了宁静,昏暗的地牢里有人举着灯笼逐渐走近,最后停留在了他们的牢房外。
林檀警惕地回过头去,借着朦胧的光她看清少年一身缟素,面色冷漠地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