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们需要先来买点东西。
马车刚停稳,贶雪晛就第一个挑开帘子先从马车上跳下来了。
身上那条红色的玉绶晃晃荡荡,分外显眼。黎青看到眼里,微微躬身,要上前去扶苻燚,却见贶雪晛已经伸出手去。
他就立即往后退了一步。
苻燚搭着贶雪晛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他在外头总是很从容,形容自成一派斯文优雅,和马车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郎君真的拿得出手。
也不是贶雪晛情人眼里出西施,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这老公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寝房。
虽然还没正式入洞房,但想来应该不差!
这里靠近官衙,他们下了马车,才看到店门口聚集了一些人,老板伙计都在门口看热闹,见有客人来,忙将他们引进店里。
贶雪晛问:“外头这么些人都看什么呢?”
老板摇头叹息道:“皇帝开始抓人啦。”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糕点师傅说:“我早就说了,这几天城里一直没什么动静,皇帝憋着劲呢。他那性格,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了!”
黎青如今对这种话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陛下十分享受这种状况,他要笑不笑地看着老板他们,好像因此还得到一种乖戾的愉悦。
倒是贶郎君每次搭话的时候,他会稍微紧张一下。
贶雪晛道:“都抓了什么人啊?”
“好像都是当官的。刚过去两批了。据说连京里来的相爷的人都被抓了。”老板说,“双鸾城要变天了!”
贶雪晛称了点枣花糕和酥皮饼,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又来一车。”
黎青走到店门口往外看了一眼。
贶雪晛付了钱,苻燚接过来,他们和老板一起从店里出来,隔着店门口的人群看到一辆囚车载着几个身着各色官服的官员进到府衙里去了。
有人八卦说:“听说昨夜间就开始审了,上的冷板凳!”
“何止冷板凳啊,听说还有美人桩!”
大家讨论起这些只闻其名的酷刑都有一种又畏惧又热衷的表情和语气,鞭背花猴子捧桃之类的酷刑都出来了。古代人常常给酷刑取一种听起来很雅致的称谓,像讨论一种残酷的艺术。这些酷刑都源于从京城来的传闻,西京人都说这是当今皇帝很热衷的刑罚。
贶雪晛上了马车,催促黎青赶紧走。
他对苻燚说:“我感觉西京要乱。”
苻燚道:“他们上头杀人,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当今皇帝威名赫赫,西京官员伺候的战战兢兢,爆炸案一出,没有比他们更想尽快结案的了。这种谋逆大案,按理说肯定是要给皇帝一个交代的,这些当官的编也要编一个凶手出来,如今几天过去了,一点结果都没有,又突然开始从官员审起,第一,说明皇帝盯得很紧,他们糊弄不了,皇帝也没有要罢休的意思,第二,行刺皇帝的案子,却牵扯到地方官员,那这背后水就深了,如今宰相的人都涉嫌其中,就更不只是西京的事了,说不定是上面在斗法。”
贶雪晛分析得头头是道,说着忽然间苻燚神色颇为严肃地盯着他。
但他此刻也不拿苻燚当外人了,因此继续分析说:“现在看爆炸案实在有些蹊跷,这事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怪不得趵趵怕成那样。不知道他姐夫苏副留守会不会受牵连。”
他一时替王趵趵忧虑起来,听见外头说:“听说王五他们几个泼皮这次也都被抓起来了!”
“有这事?!难道刺杀皇帝,他们也有份?”
“他们几个小混混哪里有这胆识,听说他们那日在上山路上就被抓了!”
马车逐渐驶远,贶雪晛想起之前在凤凰庙外头,苻燚说骚扰他的那几个泼皮被官差抓了,没想到还真是。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得罪了谁。这几个小泼皮又蠢又坏,那日官差那么多,他们还不老实。
他正乱想着,忽然听见苻燚来了一句:“没想到你还颇懂政事。”
贶雪晛道:“西京人最爱讨论这些了。”
他这是实话,西京人最爱讨论时事政治,一碟瓜子一壶酒,就能高谈阔论起来,大概天高皇帝远,言论也自由。他真没有特意去打听这些,都是陆陆续续听来的。如今分析给苻燚听,也是希望苻燚有个心理准备。
不好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也不可能不受到一点影响。
苻燚就捏着他的手指把玩,好像听进了他的话,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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贶雪晛怕他会吓到,连忙又安慰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上头斗法,说不定就只是换个皇帝,不关咱们老百姓什么事!”
黎青:“!!”
他忙喊道:“郎君,咱们到苏府了。”
贶雪晛忙掀开帘子出来,果然见苏府大门紧闭。
这边黎青揣着手,已经探头在往苏府里看。
这王大官人真是可怜。才刚被吓得哭哭啼啼一场,这会不知道缓没缓过来啊,圣驾就又悄默声地突然驾临了。
王趵趵本来正在榻上躺着喝酒。听说贶雪晛和苻燚来了,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穿上鞋,先问他姐姐姐夫在哪。正好苏廻刚从行宫回来吃午饭。他立即直奔他姐姐房中,跑到一半又折回来:“先把他们请进正厅坐等,好好招待!万不可怠慢!!”
小厮见他这等慌乱,赶紧跑出去将贶雪晛他们请到正厅来。
等到王趵趵将他们来家里的消息告诉了苏廻,苏廻吓得半天都没动一动。
“姐夫!”王趵趵道,“准备接驾了!”
苏廻忙扶着饭桌站起来。王家姐姐还一时没搞懂:“什么皇帝陛下,和贶雪晛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是说,他身边那个章郎君,是……皇帝?!!”
王趵趵心想,果然不正常的是皇帝陛下。
这世上没有哪个正常人听了这个消息能不震惊的。
他们局外人尚且如此,不知道贶雪晛知道了会怎么样。
呜呜呜的他的雪晛好……兄弟!
能在家中接待圣驾,那真是苏家祖上几辈子都没有的荣光。但接待苻燚这样的皇帝,对方又是隐瞒身份过来的,如何接驾,真是棘手!
苏家是西京望族,苏廻家境十分富裕,府邸也大。贶雪晛他们在男仆的引领下往里走,连过两道仪门,进入会客厅。还不等落座,他就听见外头有跑步声传来,踩在木地板上砰砰作响。
他一扭头,就见王趵趵气喘吁吁闯进眼帘。
贶雪晛莞尔一笑,说:“看来已经生龙活虎。”
随即后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贶雪睍再一看,居然苏廻也气喘吁吁跟着一起进来了。
他甚至穿的还是正经官服。
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