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还另外提上来了一批服侍贵人的宫人。
黎青笑眯眯地说:“如今陛下性情变了许多,也好清静,有贵人照顾就够了。等过几日你们就习惯了。派两个脑子机灵,嘴巴又严实的在廊下听吩咐。”
那两个内官笑道:“咱们刚才都说呢,贵人好俊的相貌,说话轻轻的,咱们就没见过这样神仙似的人物!”
“这些吉祥话你过两天说给陛下,他爱听这个。”黎青笑了笑,又道:“这几日陛下既在静养,一应寻常请安与奏事都先压一压。你去知会各司局,凡事按旧例办,紧要的再呈上来说。夜里值宿的,都退到二门外,陛下没使唤谁也不准入内。还有,晚上陛下和贵人可能要沐浴,浴殿都准备妥当。”
他想到这里,想起一件要紧事。
当初在潭州渡口,陛下吩咐他去买丁香膏,还特意嘱咐要买最贵的,还要多买点。
他买了最贵的,直接跑了两家药铺全部打包,买了整整一箱子。刚才进殿以后,他怕旁人误打开了那箱子,直接和另外几个小箱子一起放到寝榻旁边的几案上了。也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
不过想着陛下最近几日应该都是用不到的。
毕竟人都伤着呢。
他站在二门外朝里看,廊下漆金竹帘上缀着无数香囊,金色丝线吊着,如今正是牡丹盛放的季节,廊外摆满了各色的牡丹花,在那繁花之间却有几只乌鸦在里头觅食。
连花都开得这样热闹,却衬得里头更安静了。
清泰宫太安静了。他都能听到隔壁院子车轮行走的声音。
以至于贶雪晛都有点担心会有内官在外头站着,自己但凡发出一点声音来,就会被人听见。
有微风吹进来,那飘动的帐幔让光影来回变幻,提醒他此刻外头日头正亮。这里是皇城大内,整个宫廷有一半的人都在清泰宫里,宫内有宫女内官,宫门外还有轮班的黑甲卫。
他和苻燚成亲的时候,还是在自己家的小院里,虽然只有黎青一个人,其实他都很怕被黎青听到什么。
何况如今在这么空旷的内殿里。
他以后一定要在这龙榻旁多放置点屏风。
如今这床榻外头倒是也有一折屏风,只是那屏风上是一条金龙,模样骇人,就那样盯着他们,叫他更不敢看。
所以他只能双手抵在苻燚身上,闭上眼睛,紧闭着牙关。
一点一点往下吃。
丁香的香味似乎也是热的,他的眉目出了汗,眉毛都要皱成红的了。
苻燚微微仰起头,只盯着他的脸看。
贶雪晛,贶雪晛。
贶雪晛仰着头,清冷的郎君满面血红,仿佛要窒息的鱼,痛苦地张开嘴巴。
这世上再没有比他过得更清苦的新郎官了,时隔一个多月,恶龙终于又钻回到他狭热的新巢。
这幸福来得过于突然,苻燚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想如果只是听了他小时候悲惨的遭遇,就可以让贶雪晛如此疼他,那他可以把他小时候数不尽的苦水都添油加醋哭诉给他听。
因为春日天暖的缘故,正午时分,清泰宫后殿的窗户都按照他的习惯开着,徐徐吹进来的暖风晃动着帷帐。贶雪晛按着苻燚,艰难地抬起来又打着筛落下,如此反复几次,忽然睁开了眼睛,去看苻燚。
他这时候莫名其妙地流了眼泪,目光却一直看着苻燚那张脸。
这本来是苻燚的习惯,他好像也学会了,并在两人目光交接的一刹那,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苻燚会喜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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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深爱的人的每一个表情都是他给予的,那俊雅的脸,乌漆漆的瘆人的眸子,痛苦或者愉悦的微表情,好像他们连在一起的不是身体而是两颗心。
他脸红得能滴血,却不想移开眼睛。
“苻燚。”他忽然叫他的名字。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不知道这宏大的悲伤来自于哪里。好像不知道还能再怎么更进一步了,却依旧不知足。
他的发髻还是那样乱蓬蓬的,丹唇墨发,身上还穿着内衫,衫领落下,露出半截玉似的肩,看起来真是艳丽得不可思议,他好像陷入了一种潮涌里,盯着苻燚,开始鬼使神差地逐渐加大摇摆的幅度。
要苻燚和他一起在这样的潮涌里翻腾。
人与人相爱,仔细想想真奇怪,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时间的无涯荒野之中。而他和苻燚,不止隔着千百年,也可能隔着万千世,命运让他们相遇,如果不倾心去爱,真是白活这一世。
他突然啜泣起来了。
苻燚忙起身问:“疼?”
贶雪晛推着让他躺下,怕他伤口会被牵扯到,他已经蜕变成他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他垂着眼看着苻燚,又别开脸,抿着嘴唇低低地说:“我觉得自己,好像要热化了。”
随丁香膏一起融成蜜。
这话一出口,他有没有融化不好说,苻燚的心是先融化了。
心化了人也成了魔,抬起来就是“啪”地一撞。
他和苻燚一起叫出来。
贶雪晛怕外头伺候的宫人会听见,只能自己将自己的声音捂住,又害怕苻燚伤口会裂开,惊惧冲击着他的心,苻燚在冲击着他的身体,他的眼泪涌出来,瘫倒在苻燚身上,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疯了,真的疯了,他身下这个男人,真的太疯狂了。
他流着眼泪去看苻燚,苻燚也张着嘴巴,黑漆漆的眼珠子像是要散开了。他抚着他的脸:“你伤没事么?”
苻燚说:“就这样死了也好。”
他说完又笑:“像死了一回。”
他的眼珠子又亮起来了,有点上了头的瘆人的亮,好像不知道痛似的。
贶雪晛捧着苻燚的脸颊,抵着他的额头,这时候察觉自己又把苻燚弄湿了一点,忍不住有些恐惧:“你能不能,可怜我一点,等你彻底好了以后,也温柔点。”
“我不够温柔么?”
他够克制了。他今天就动了那最后一下。
贶雪晛的眼眶发红,声音戚戚:“不一样的。”
现在的他无法反抗,他被命运俘获,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接受。
苻燚现在伤着都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呢。
他受不了的。
苻燚见他这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能热切地啄他:“我的卿卿爱妻。”
真神奇。这一切真神奇。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亲密,没有这样倾心交付过他人,也没有得到过他人这样倾心的交付,以至于魂灵都在此刻融合在一起了,再也不能分割。
他此刻又有了那种畏惧的感觉,好像眼下一切过于幸福,以至于不能长久。此刻的安宁倒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午后的阳光渐渐下落,那透过镂花洒进来的光晕也在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