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大军开路,然后选择相对中立的将军做主帅,再以耳目掣肘。
贶雪晛看了再三,都觉得苻燚他们这个决定没问题。
只是谢氏这反击实在过于出人预料,这真是刀尖舔血之举,兵行险招,一时叫人难以应对。苻燚又要关注叛军局势,又要提防京中谢氏一干人等趁乱起事,一连两日未歇。
但叛军从漳州往东南来,靠着兵强马壮,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谢翼成于贤名,也困于贤名,苻燚则反过来,靠着暴君的名声起势,如今也被困于恶名,京中都开始人心惶惶。
有当初代宗皇帝起兵造反成功的先例,且不过是短短数年之前,京中人都说临海王苻焌军将出身,最擅长行兵打仗。相比较来说,苻燚登基不久,或许精于朝堂争斗,可真打起来,就未必是苻焌的对手了。
临海王那边显然也有造势之心,他们并未一路直接往建台而来,反而连克两座防备松懈的县城,并设伏重创了匆匆赶来的州府援军。霎时间叛军士气大振,有官员甚至因为“临海王善战”的威名而主动开城投降。
谢翼这个节骨点选的实在精妙,苻燚才刚开始起势,可用心腹不多,如今百官争论不休,各怀心思。
京中一连三日阴雨,一下子冷了下来,满城落花流水一片,将皇帝这一春的气焰一下子就浇下去了。
谢翼披着貂袍,在大门紧闭的相府里坐着看雨。
做这个决定之前,心中忐忑不安,可真走到这一步,心下却畅快了。
果然人在高位久了,拥有的太多,便容易畏头畏尾,就像猛虎居于笼中,没有了血腥气。如今被逼到绝境,破笼而出,才记起当年的自己是如何野心勃勃。
有乌鸦落在长廊上躲雨,管家看见,做势要驱赶,谢翼制止:“何必如此呢?不过几只鸟而已。”
他将手中食物碾碎了撒过去,那乌鸦过来吃食,他看到了心满意足,道:“都说这乌鸦有灵性,都听皇帝的,其实只要有鸟食给它们,它们才不管谁是主人。”
第六日李徽率先锋军到达永平,于叛军血战一日,退守到永定镇,而叛军的规模已达万人之多,有许多都是沿海无恶不作的匪盗。
若后方援军再不至,关口恐有失陷之危。一旦永定失守,京师以北,将再无险可守!
消息传到京城,事情便到了极其严峻的地步。
西京驻守的镇西将军周骁大军十万才刚启程,如果照现在这个速度,只怕敌军比他们还要先到京城。
等敌军兵临城下,和谢跬等人里应外合,困在皇城的皇帝便再无反击之力。
情势到了这个地步,谢氏党羽气焰更甚。朝内朝外许多中立派为求保命,都开始往谢氏一派倾斜。朝堂官员尚且如此,何况外头那些观望的地方官员和将士。
如果不是叛军打着苻燚是暴君的名号起兵,贶雪晛觉得苻燚可能早就杀一儆百了。
此刻人心浮动,谢翼把他们用的招数如今反过来用到他们身上。
贶雪晛把能用的人都看了一遍。
不是完全没有人顶上去了,但是,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又或者说,没有人比他更值得信任的了。
只是苻燚肯定不同意。自己要去,只凭借在围场上猎虎猎鹿的好名声,也不能完全服众。
他要想服众,得从底层一点点打出成绩来。
但这种情况下,得有人为他坐镇才行。
苻燚就只昨日在书房眯了两个时辰,眼下乌青,眼中都是血丝,比当初在阆国的时候看到的样子还要可怕。
苻燚摩挲着写了几个将士名字的木牌,嘴唇都是干裂的。
贶雪晛捏去他脸颊上的一根碎发,苻燚便直接握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放到膝盖上摩挲。
“他们最好都不要动。虽然谢氏在叛军攻入京城之前应该不会露出反叛之意,但京中必须要有几位心腹军将坐镇,防止谢跬等人突然发难。万一京城这边出事,你出事,外头倒戈只是瞬息之间。”贶雪晛看向苻燚:“让我去。”
苻燚看向他。
贶雪晛道:“我留在京中,最多出事的时候以一当百,做一武夫而已。既无军功,也无足够的威望,不如叫我出去闯一闯,于你于我,于今于后,都有大益!”
他看向苻燚:“行军打仗,前期的一场胜仗对士气太重要了,再拖下去,就只能靠周将军的龙凤军在京外与敌军血战了。且不说局势如何,天下一旦大乱,多少百姓跟着受苦。给我两千靠得住的兵,我能完成任务!”
他相信苻燚此刻是完全信任他的,他既然说出这个请求,就是心里有一定把握。
因此他直视着苻燚:“我现在还不能服众,得有个有身份的人压着,叫福王领兵坐镇,我做他先头兵。”
苻燚说:“没到这一步。”
“我知道没到这一步,就是要趁着逆王初起,其势未固。你相信我。叫我去吧。我想去。我在前线比在这里更有用!”
他笑了笑,伸手捧住苻燚的脸颊,抵上他的额头:“我已经和福王讲了,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苻燚抓着他的手,看着他。
他的回答还是很坚决,说:“你不能去,打仗不是射猎。”
贶雪晛抵着他的额头:“忘了在围场上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了么?我能为你做的,我都想做到最好,若为此而死,我也不后悔。可如果我能做到更好却不去做,我一定会后悔。
此事我深思熟虑,已经决定,不要叫我像当初在西京的时候一样,自己一个人骑马出逃。这一次,我想好好跟你告个别。”
苻燚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道:“我这几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他从来就有,命运突然给了他太多馈赠,如今像是要收回去了。
贶雪晛道:“你我拜过天地,神佛皆知,死了魂也会归一处。我要死了,魂魄第一时间便朝建台来。你拿了招魂幡挥一挥,我便会扑到你怀里。”
苻燚喉结动了动,说:“想去,又要说这种晦气话。”
“那你就知道我心里多有信心。”他把苻燚的头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耳朵,“不要怕,不要怕。我们都不要怕。”
苻燚觉得贶雪晛总给他一种柔软又湿润的力量,把他疲惫紧绷的身心都温暖地包裹起来,给他一种奇异的安心。他闻着他的气息,闭上了眼睛,短暂地允许自己沉浸在贶雪晛的怀抱里。
苻燚只歇了一会就又去了司徒昇他们那里。
贶雪晛则立即叫了福王他们进来,开始商讨明日出征事宜。
王趵趵也跟着来了,说:“我要随你们一起去!”
福王道:“你去了做什么,尖叫嚎哭?”
王趵趵脸一红:“我人高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