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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裂痕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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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的清晨,第一缕阳光刚漫过画室的窗台,就被堆在窗边的纸箱挡住了大半。纸箱上印着各色机构的logo,有美术馆的金色徽章,有艺术杂志的烫金标题,还有海外画廊的英文标识——这些都是“新北方画派”声名鹊起后,潮水般涌来的邀约与合作意向。周苓坐在地板上,背靠着纸箱,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厚的日程本,笔尖在纸页上飞快滑动,墨水洇开的痕迹里还沾着昨晚没洗干净的颜料。

    “上午十点和沪上美术馆对接展陈方案,十二点接受《艺术周刊》专访,下午两点和海外策展人视频会议,四点要整理陈老师新系列的创作笔记……”她低声念着日程,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指腹已经磨出了淡淡的茧。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落在日程本上,晕开一小片墨痕,她慌忙用纸巾去擦,却把纸页揉得发皱,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画室的另一端,陈迹正站在画架前,浑然不觉周遭的忙碌。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针织衫,袖口沾着靛蓝与赭石色的颜料,像是不小心溅上的星云。手里的画笔在画布上游走,笔尖落下,便在白色的亚麻布上晕开一道冷冽的蓝——那是新系列“冻土”的开篇,他想画出北方荒原在寒冬来临前的沉寂,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于是一次次用刮刀刮掉重画,画布边缘已经堆起了厚厚的颜料碎屑,像未融化的积雪。

    “陈老师,”周苓拿着一份合作合同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他的思路,“这是新加坡画廊发来的合作意向,他们想独家代理‘冻土’系列,给出的条件很好,你要不要看看?”

    陈迹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目光依旧锁在画布上,画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在布面上涂抹。周苓站在他身后,手里的合同被攥得微微发皱。她想起半年前,《雪原》系列刚起步时,陈迹会拉着她坐在画架旁,指着画布上的光影说“你看这里的雪,要像裹着月光的纱”,会和她一起熬夜改方案,会在她累的时候递一杯热牛奶。可现在,他像一座孤岛,被创作的浪潮包裹着,再也看不见她的忙碌与疲惫。

    周苓默默退了回去,把合同放在桌上,又拿起手机回复美术馆的消息。微信提示音不断响起,像催命的钟,她一边对着电脑核对展陈平面图,一边接起策展人的电话,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只有攥着手机的指尖泛白,泄露了她的紧张。直到中午,她才顾得上咬一口冷掉的三明治,面包渣落在键盘上,她随手拂掉,又继续对着屏幕修改方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周苓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被邀约、合同、采访和展陈事务抽打着,连轴转。她的眼底渐渐有了淡淡的青黑,原本圆润的脸颊也瘦了些,下巴的线条变得更清晰。有时深夜回到画室,她只想倒头就睡,却还要整理当天的文件,准备第二天的材料,常常趴在桌上就睡着了,直到晨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才惊觉自己又熬了一夜。

    而陈迹,愈发沉浸在“冻土”系列的创作里。他把画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着一盏台灯,光线聚焦在画布上,形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他时常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坐在画架前,手里握着画笔,却半天不动,眼神空洞地望着画布,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东西对话。周苓偶尔进去送水,看到他这副模样,想开口问问,却又怕打断他的思路,只能轻轻把水杯放在桌上,再悄悄退出去。

    有一次,周苓好不容易敲定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海外展陈机会——那是巴黎国际艺术双年展的邀请,能让“新北方画派”真正走向国际。她拿着邀请函,一路跑回画室,心脏跳得飞快,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热气。推开门时,陈迹正站在画架前,用刮刀修改画布上的色块,脸上沾着一点白色的颜料,像落了片雪花。

    “陈老师!你看!”周苓把邀请函递到他面前,眼里闪着光,“巴黎双年展邀请我们参展!这是咱们画派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国际展会,策展人说很喜欢‘冻土’系列的概念,想让我们展出五幅新作!”

    陈迹的目光从画布上移开,落在邀请函上,只扫了一眼,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他正卡在一个关键的光影处理上,刚才好不容易有了点思路,被周苓的声音打断,心里顿时有些烦躁。“知道了,”他的声音很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这些事你决定就好,别打扰我画画。”

    周苓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她手里的邀请函像是突然变得很重,指尖攥紧了边缘,把精致的烫金纸捏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说她为了这个机会,熬了三个通宵准备材料,想说她和策展人沟通了十几次才敲定细节,想说她多希望能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可看着陈迹转身重新面对画布的背影,那些话又都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消散在画室的颜料气息里。

    她默默退了出去,把邀请函放在桌上,然后继续处理其他事务。只是那天下午,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时,总觉得有些无力,眼前反复浮现陈迹不耐烦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疼。

    身体的亲密依旧在持续,却渐渐变了味道。以前,他们的触碰带着探索的悸动,带着彼此珍视的温柔——陈迹会吻她的指尖,会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是我的光”,会在亲密后抱着她,和她聊画里的细节,聊未来的计划。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仪式,一种带着冷漠的需索。

    有天深夜,周苓处理完最后一份合同,实在撑不住,就趴在画室的沙发上睡着了。她的头枕在臂弯里,手里还攥着没看完的展陈方案,嘴角微微张着,呼吸很轻,像一只疲惫的小猫。陈迹从画架前回过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走过去,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周苓的身体很轻,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他能清晰地摸到她肩胛骨的轮廓,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却很快被创作的疲惫压了下去。

    他把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动作没有以前的小心翼翼,更像是在完成一件必须做的事。他褪去她的衣服,指尖划过她的肌肤,没有以前的温柔摩挲,只有匆匆的触碰。周苓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看到陈迹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可他没有看她,只是专注于自己的动作,像在处理一幅需要完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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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后,陈迹没有像以前那样抱着她,而是转身躺到了床的另一边,背对着她。他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周苓睁着眼睛,看着他的后背,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们隔开。她伸出手,想碰一碰他的肩膀,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慢慢收了回来,蜷缩在自己的角落,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裂痕真正开始扩大,是在周苓发现那本旧素描本之后。

    那天周末,陈迹难得没有待在画室,而是去了郊区的美术馆看展。周苓想着趁他不在,整理一下画室里的旧物——那些堆在角落的箱子里,装着陈迹大学时的画具、手稿,还有一些他不愿意丢弃的旧东西。她蹲在地上,打开一个贴着“大学”标签的纸箱,里面有几本旧书、一支磨损的画笔,还有一本封面是牛皮纸的素描本,边缘已经被磨得发白,上面用钢笔写着“陈迹98级”。

    周苓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知道陈迹大学时的创作很少示人,每次问起,他都只是含糊地说“没什么好看的”。她轻轻翻开素描本,第一页就让她的呼吸停住了——那是一幅肖像画,画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眉眼弯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坐在画室的窗边,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金色。笔触很轻,却充满了爱意,每一笔都像是在细细描摹珍宝。

    她继续往下翻,每一页都是这个女子的肖像。有她低头看书的模样,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有她站在画架前的模样,手里拿着画笔,眼神专注;还有她生气的模样,眉头皱着,嘴巴微微撅起,却一点都不可怕,反而透着可爱。画纸已经泛黄,铅笔的痕迹却依旧清晰,那些笔触里的炽热与温柔,像一股电流,瞬间击中了周苓的心脏。

    她看到最后一页,画的是女子在雪地里的背影,穿着红色的大衣,手里捧着一束腊梅。旁边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字迹有些潦草,却带着浓浓的情意:“晚晚的背影,要像雪中的火焰,永远都在。”

    晚晚……周苓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以前,陈迹偶尔会在梦里喊这个名字,她问他是谁,他总是说“没什么,只是梦到了以前的朋友”。她信了,以为那只是他大学时的一个普通朋友,可现在看着这些画,看着那句“永远都在”,她才明白,这个叫“晚晚”的女子,在陈迹心里,从来都不是普通朋友。

    嫉妒像一株疯狂生长的藤蔓,突然从心底冒出来,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喘不过气。她想起陈迹偶尔出神时的眼神,那样温柔,那样遥远,以前她以为那是在思考创作,现在才知道,他是在怀念另一个人;她想起陈迹画《雪原》系列时,对红色的执着,总说“雪地里要有一点红,才不会太冷清”,现在才明白,那红色是为谁而留;她想起自己一次次为他付出,为他忙碌,为他委屈,却从来没有走进过他心底最深处的地方——那里,始终住着一个叫“晚晚”的女子。

    素描本从她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在泛黄的画纸上,晕开了铅笔的痕迹,把“晚晚”的笑脸变得模糊。她赶紧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眼泪落在手背上,滚烫的,像在灼烧。

    那天晚上,陈迹从美术馆回来,带回了一本画册,想和周苓分享。可他推开门,看到的却是周苓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那本旧素描本,眼睛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快步走过去,想把素描本收起来,却被周苓拦住了。

    “她是谁?”周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颤抖,目光紧紧盯着陈迹的眼睛,“晚晚是谁?”

    陈迹的身体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解释,想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说他现在心里只有周苓,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他的沉默,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了周苓的心里。

    那天晚上,当陈迹像往常一样试图亲近她时,周苓第一次拒绝了。她背对着他,身体紧绷着,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陈迹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把肩膀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他的触碰。

    “怎么了?”陈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他不明白,为什么白天还好好的,晚上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没什么,”周苓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强装平静,“我累了,想早点睡。”

    陈迹沉默了一下,没有再强求。他躺在她的身边,背对着她,身体也绷着。卧室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却再也没有以前的温馨。周苓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一道无形的裂痕,正沿着心脏的纹路,慢慢蔓延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第二天早上,周苓醒得很早。她起床时,陈迹已经不在卧室了,画室里传来画笔摩擦画布的声音。她走到画室门口,看到陈迹站在画架前,依旧穿着那件灰色的针织衫,只是背影看起来比以前更孤单。她没有进去,只是默默转身,拿起桌上的日程本,开始处理新一天的事务。

    咖啡又凉了,合同又堆了一堆,采访和会议还在等着她。可这一次,她不再觉得疲惫,而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知道,有些东西,从她发现那本素描本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那道裂痕,像一道冰冷的伤疤,永远刻在了她和陈迹之间,提醒着他们,曾经的温柔与悸动,已经在忙碌与疏离中,渐渐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