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风暴前夕(第1/2页)
深秋的风裹着寒意,卷过“新北方画派”工作室的落地窗,将窗台上那盆文竹吹得微微晃动。周苓刚把《雪原初霁》的草图铺在画案上,指尖还沾着淡赭色的颜料,就听见前台小吴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女孩手里攥着本深蓝色封皮的刊物,铜版纸封面泛着冷光,烫金的“艺术评论季刊”五个字像道刺,扎得人眼睛发疼。
“周老师,您看这个……”小吴的声音发颤,把刊物递过来时,指腹在封面上蹭了好几下,像是不敢碰。周苓接过来,油墨的香气混着纸张的凉意传到指尖,翻开目录页,一道加粗的标题瞬间攫住她的目光——《新北方画派:新瓶旧酒的营销骗局与陈迹的才华困局》,作者是艺术评论界的权威人物林风眠,此人以笔锋犀利著称,曾凭一篇评论让两位新锐画家淡出业界。
她深吸一口气,翻到正文页。林氏的文字像淬了冰的刀,每一句都精准地戳向画派的软肋:“所谓‘新北方’,不过是将传统山水的皴法换了层‘雪原’的皮,墨色单调,构图重复,所谓‘创新’实为新瓶装旧酒;陈迹自《林海》系列后便显露才尽之相,近年作品笔触松散,意境空洞,坊间传言其依赖年轻助手代笔、窃取创意,观其《雪原》系列与该助手早期习作的相似度,此传言或非空穴来风……”
文中还附了两张对比图:一张是周苓三年前在央美毕业展上的《雪落兴安》,另一张是陈迹去年展出的《雪原归牧》,两张画的雪地肌理、牧人剪影竟有七分相似。文字下方的批注更显刻薄:“连雪粒的排布都如出一辙,若谓‘灵感撞车’,未免太过巧合。”
周苓的手指攥得发白,纸张边缘被捏出深深的折痕。她想起三年前刚拜入陈迹门下时,老师看着她的《雪落兴安》,眼里满是惊艳:“这雪地的质感,有北方的骨血!我们可以一起做个画派,让北方的雪活在宣纸上。”那之后,她和陈迹一起去东北采风,在大兴安岭的雪地里冻得手发僵,一起在画室里熬到深夜,对着一张草图反复修改,《雪原》系列的每一笔,都浸着两人的心血——怎么就成了“代笔”“窃取”?
“砰!”隔壁画室突然传来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周苓赶紧跑过去,推开门就看见满地狼藉:青花瓷笔洗碎在地上,墨汁溅得满墙都是;未完成的《雪原寒林》草稿被撕成碎片,散落在颜料管之间;陈迹站在画案前,头发凌乱,眼眶通红,手里还攥着半截断笔,指节泛白。
“有眼无珠!落井下石!”陈迹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他猛地将断笔摔在地上,“我陈迹画了三十年,从《林海》到《雪原》,哪一笔不是自己的心血?现在倒好,一句‘江郎才尽’,就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周苓看着他,心里像被针扎。她知道,“江郎才尽”是陈迹最大的恐惧——五年前他因一场重病停笔半年,复出后总怕自己跟不上从前的水平,为了《雪原》系列,他熬夜研究北方雪的肌理,甚至在雪地里躺了两个小时,只为观察雪在不同光线下的色泽变化。可现在,这些努力都被一篇评论否定了。
她想上前安慰,脚刚迈出一步,就看见陈迹转身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怒火,却不是对着她:“他们还影射你!说你代笔,说我偷你创意——这群人根本不懂艺术,只懂嚼舌根!”
周苓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最怕的不是外界的质疑,而是老师的误解,可陈迹的话里满是维护,让她心里暖了些。她蹲下身,默默收拾地上的碎片,指尖被瓷片划了道小口子,渗出血珠,她却没在意——比起心里的委屈,这点疼算什么。
就在这时,前台的电话响了,小吴跑进来,脸色更白了:“陈老师,周老师,画廊那边说……原定下个月的《雪原》系列特展,要推迟,还说要我们提供创作过程的视频,证明没有代笔。还有几个合作方,说要重新评估合作……”
“推迟?评估?”陈迹的怒火又上来了,他抓起桌上的颜料盒,就要往地上砸,周苓赶紧拦住他:“老师,别冲动!现在砸东西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得想办法回应。”
陈迹看着她,慢慢松开手,颜料盒“咚”地落在桌上,他叹了口气,坐在画案前的椅子上,肩膀垮了下来,像瞬间老了十岁:“怎么回应?林风眠是权威,他的话一出来,舆论早就一边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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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苓没说话,只是把收拾好的碎片放在一旁,拿起一张未被撕碎的《雪原》草图,上面有陈迹的批注:“雪在正午时泛淡金,傍晚带微红,深夜呈冷蓝”,字迹力透纸背。她轻声说:“老师,我们有创作过程的记录,有采风的照片,还有这些草图,我们可以整理出来,公开给大家看。画派是我们一起建的,危机也该一起面对。”
陈迹看着她,眼里的怒火渐渐退去,多了些欣慰:“好,一起面对。”
当天下午,周苓正在整理创作资料,工作室的门被推开,苏曼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黑色香奈儿套装,珍珠耳环在阳光下闪着亮,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个爱马仕包,与工作室的凌乱格格不入。
“周苓,我们谈谈。”苏曼的语气凝重,她坐在周苓对面的沙发上,从包里拿出一杯咖啡,递过去,“刚买的,热的。”
周苓接过咖啡,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却没喝——她记得苏曼从不喝这种连锁品牌的咖啡,今天却特意买来,显然是有备而来。
“现在的情况很麻烦。”苏曼搅拌着咖啡,语气里带着担忧,“网上的评论越来越难听,有人甚至说要彻查《雪原》系列,还有人扒你的过往,说你是靠陈迹才出头的。陈迹的脾气你知道,他只会硬碰硬,上次画廊那边让他提供视频,他直接挂了电话,这样下去,只会更糟。”
周苓握着咖啡杯,指尖泛白:“那您说,该怎么办?”
“妥协。”苏曼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暂时分开,对你和他都好。你可以对外声称,想独立发展,之前的合作只是‘学习’,这样既能撇清代笔的嫌疑,也能分散舆论的火力。我认识几个艺术博主和策展人,能帮你争取一些独立项目,还能组织人帮你发声,等风头过去,你想回来,或者想自己发展,都没问题。”
周苓的心猛地一沉。她终于明白了——苏曼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挑拨她和老师的关系。苏曼一直想掌控“新北方画派”,之前就多次建议陈迹减少周苓的参与,现在出了危机,她想趁机让周苓离开,把画派牢牢握在手里。
她想起和陈迹一起采风的日子:在大兴安岭的雪地里,陈迹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她,说“女孩子怕冷,别冻着”;在画室里,陈迹教她用“积墨法”表现雪的厚重,说“艺术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传承,是共鸣”。这些回忆像暖炉,让她心里的坚定更甚。
周苓放下咖啡杯,站起身,后背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柔弱,只有坚定:“谢谢苏女士的好意,但我不会离开老师,也不会和他切割。‘新北方’是我们共同的心血,从采风到创作,每一步都离不开我们两个人,现在出了危机,我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走。我们会一起回应质疑,一起证明画派的价值。”
苏曼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平时看似柔弱的女孩,会如此坚定。她眯起眼,打量着周苓,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周苓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艺术不是靠切割和妥协换来的,是靠作品,靠初心。我和老师会用作品回应所有质疑,至于后悔——我只知道,现在离开,才会后悔一辈子。”
苏曼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拿起包,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周苓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你会为你的决定付出代价。”
门关上了,工作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周苓走到画案前,拿起那张《雪原》草图,指尖拂过陈迹的批注,心里满是坚定。她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多的质疑和困难,但只要她和老师一起,守住初心,就一定能度过难关。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落地窗“呜呜”响,像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可周苓的心里,却像有一团火,温暖而坚定——她相信,只要心还在,笔还在,“新北方”的雪,就永远不会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