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陈远说的,张梦瑶思考了许久。
随着互联网和短视频行业的发展,她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在竞争当中,咱们就不占优势了。”
“少赚一点就是了,这么一大片市场,如果能啃下来一块肉,哪怕利...
省科技厅的通知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校园里激起层层涟漪。消息传得飞快,连平日里从不关心学生科研项目的辅导员都特意找陈远谈话,语气前所未有地温和:“小陈啊,这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分寸,别耽误了学业。”他点头应下,心里却清楚,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也无法回头。
接下来的日子,团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节奏。五十万元虽不足以支撑建厂,但足以完成中试生产、申请专利、注册公司主体,并启动临床喂养试验。更重要的是,这笔资助意味着官方认可??在投资人眼中,这是信用背书的开端。
他们租下了校创业园一间一百二十平米的办公室,挂上了“稚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牌子。名字是方幼凝起的,“稚”代表婴儿,“源”是源头、初心,也暗含她对孩子的爱与责任。营业执照下来的那天,她盯着那张薄纸看了很久,忽然红了眼眶:“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能正大光明地说‘这是我创办的公司’。”
陈远没说话,只是轻轻搂住她的肩。他知道她心里压着什么??那个曾经让她抬不起头的身份,如今正被一点点洗刷成光。
项目推进的同时,生活依旧琐碎而真实。清晨六点,陈远照常起床,轻手轻脚地给方幼凝留好早餐便条,再赶去幼儿园接小小(方幼凝的儿子,三岁半)送上学。孩子已经习惯了这个“陈叔叔”,会奶声奶气地扑进他怀里喊“爸爸抱”,每当这时,陈远总会愣一下,随即笑着把他举过头顶。
“你以后真打算认他当儿子?”一次午休,王军辉叼着棒棒糖问。
陈远正在改商业计划书的财务模型,闻言笔尖一顿:“他已经叫我爸爸了。”
王军辉沉默了几秒,终于把糖吐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法律上你没义务,可感情上,一旦迈出这步,就没法抽身了。”
“我知道。”陈远抬头望向窗外,“但我不是因为责任才这么做。我是真的……想当他的爸爸。”
王军辉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行,够狠。这才是创业该有的样子??敢押上一切。”
与此同时,江晚意悄悄为他们争取到了附属妇幼保健院的合作机会。医院愿意提供三十名志愿者家庭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喂养对照实验,监测宝宝体重增长、排便情况、过敏反应等指标。这是产品走向市场的关键一步。
“你们必须确保数据真实、过程透明。”江晚意在会议室严肃告诫,“任何造假,不仅项目作废,还可能面临法律责任。”
“我们不会拿孩子的健康冒险。”方幼凝站起身,声音坚定,“这款奶粉,是我亲手调出来的,也是我要喂给我儿子的。我不允许它有任何问题。”
实验启动当天,陈远陪方幼凝一起去了医院。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小小正坐在儿童椅上啃香蕉,看到妈妈进来立刻挥手:“妈妈!陈爸爸!”方幼凝眼眶一热,蹲下来紧紧抱住他。
“宝贝,今天有个小任务哦。”她柔声说,“你要喝一种新的奶粉,好不好?”
“和以前的一样吗?”小小眨巴着眼睛。
“差不多,但更好喝。”陈远蹲在一旁,笑着补充,“而且喝了会长高高,变聪明,以后能考清华。”
小小咯咯笑起来:“那我要天天喝!”
那一刻,陈远忽然觉得,所有的熬夜、争吵、质疑、压力,都值得。
然而,风暴总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降临。
第四周,检测报告初步出炉:第三十七号配方在促进婴幼儿体重增长方面表现优异,过敏率低于市面主流产品百分之二点三。团队一片欢腾,甚至开始讨论第一轮融资估值。
可就在复评答辩前三天,卫维突然冲进办公室,脸色铁青:“出事了。”
“怎么了?”陈远立刻站起身。
“内蒙古那家牧场……被查出布病疫情,整批原奶封存销毁。我们预定的五百公斤乳清蛋白全没了。”
空气瞬间凝固。
“有没有备用供应商?”郭雪丽急忙翻合同。
“有两家,但产能跟不上,最快也要十五天后才能供货。”卫维咬牙,“可我们答应医院下周一就开始第二阶段测试,现在连原料都没有!”
会议室陷入死寂。没有原料,就没有新奶粉;没有新奶粉,实验中断,数据链断裂,科技厅那边无法交代,投资人也会撤资。
“等等。”方幼凝突然开口,“我们……能不能用库存?”
“库存只剩八十公斤,不够一个月用量。”卫维摇头。
“如果调整配方呢?”她眼睛亮了起来,“把乳清蛋白比例下调,补一部分大豆分离蛋白?虽然吸收率略低,但短期使用应该没问题。”
“风险太大。”卫维反对,“我们之前测试过类似方案,氨基酸评分掉到85以下,不符合婴幼儿配方标准。”
“可我们现在没得选。”陈远缓缓说道,“要么停摆,要么微调。我们可以先提交临时方案说明,承诺后续优化,只要保证安全性,医院未必会终止合作。”
“可万一出问题呢?”郭雪丽担忧地看着他。
“我会亲自监督每一批生产。”方幼凝站起身,声音冷静而坚定,“我可以签个人责任书。如果因为配方调整导致不良反应,责任我一人承担。”
没人再说话。窗外夕阳西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最终,他们决定冒险一搏。
当晚,实验室灯火通明。陈远和卫维重新计算营养配比,方幼凝一遍遍核对国标参数,郭雪丽联系包装厂加急制作新标签,王军辉则连夜起草情况说明函,准备第二天一早递交科技厅和医院。
凌晨两点,第一批调整后的奶粉完成灌装。方幼凝抱着保温箱,亲手将样品送到妇幼保健院值班医生手中。对方看着她疲惫的脸,叹了口气:“你们这群孩子,真是拼。”
“这不是拼。”她轻声说,“这是我们孩子的口粮。”
三天后,医院反馈:首批服用新配方的宝宝无异常反应,消化状况良好。科技厅也回复理解特殊情况,允许项目延期十天提交完整数据。
危机暂时解除。
可更大的考验紧随其后。
复评答辩当天,省科技厅会议室内座无虚席。评审专家、媒体记者、兄弟院校代表齐聚一堂。陈远作为主讲人走上台前,背后投影屏上是“稚源婴幼儿配方奶粉研发及产业化项目”的标题。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翻页键。
“各位老师好。我是陈远,来自生命科学学院大二年级。今天我要汇报的,不仅是一个科研项目,更是一段关于责任、成长与希望的旅程……”
他从方幼凝的孩子讲起,讲她如何因母乳不足而焦虑,如何在深夜翻遍文献寻找替代方案;讲团队如何历经三十七次失败,终于找到接近母乳的配方;讲他们在暴雨夜抢修设备,在幼儿园门口一边哄孩子一边开电话会议……
台下有人动容,有人皱眉,也有人冷笑。
提问环节,一位白发老专家推了推眼镜:“同学,我尊重你们的努力。但我必须指出,婴幼儿食品关乎国家安全,岂能由几个大学生儿戏般操作?你们的资金、资质、生产条件,哪一条符合国家规定?”
陈远没有回避:“您说得对。我们目前确实不具备GMP车间和SC认证。但我们已制定明确路线图:首期资金用于建设中试线,同步申请食品生产许可证;第二阶段引入战略投资,建成自有工厂。我们不求一步到位,只求稳步前行。”
“那如果产品上市后出现质量问题呢?”另一名评委追问。
“我们会建立全程追溯系统,每一罐奶粉都能查到奶源、工艺、检验记录。”方幼凝接过话筒,声音清晰,“同时设立专项赔付基金,若因产品质量导致婴幼儿健康受损,公司承担全部医疗费用并赔偿损失。”
全场静默。
良久,主持评审的李主任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不仅项目终结,还可能背上巨额债务?”
“想过。”陈远直视前方,“但我们更怕的是??明明有机会做出一款真正安全、适合中国宝宝的奶粉,却因为害怕失败而放弃。那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失败。”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五分钟后,投票结果公布:项目以八票赞成、两票反对通过复评,正式列入省级科技创新扶持名录,获得全额五十万元资助,并推荐至国家级大学生创业训练计划。
走出大楼时,阳光正好。郭雪丽激动得哭了,王军辉直接躺在草坪上大喊“老子要发财了”,卫维罕见地笑了,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爸,我说的那个项目……成了。”
只有方幼凝站在原地,久久望着天空。
“怎么了?”陈远走过来轻声问。
“我在想我妈。”她低声说,“要是她知道我现在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能帮别的妈妈解决喂养难题……她一定会骄傲吧。”
陈远握住她的手:“她一定看得见。”
几天后,好消息接踵而至。王军辉的表哥安排了一场与某知名风投机构的闭门路演。对方听完介绍后当场表示:“我们愿意投种子轮,估值可以谈。”
更大的转机出现在月底??央视《青年创业者》栏目组联系他们,希望拍摄一期专题纪录片。
“你们的故事很有代表性。”编导说,“一个单亲妈妈和一群大学生,为了孩子做奶粉。这不只是商业,更是人性。”
拍摄当天,摄制组来到幼儿园。镜头前,小小正拉着陈远的手跑向滑梯,笑声清脆如铃。方幼凝站在不远处看着,眼里盛满温柔。
“你觉得什么是家?”主持人突然问她。
她想了想,指向远处那两个奔跑的身影:“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夜幕降临,陈远送走摄制组后回到公寓。方幼凝已经哄孩子睡下,正坐在沙发上看财报模板。听见开门声,她抬头一笑:“累了吧?”
“还好。”他脱下外套,顺势坐在她身边,“你说……我们真的能做到吗?让每个中国宝宝都能喝上放心奶粉。”
“不一定全部。”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但至少,我们可以让一部分人不再无助。”
他点点头,握紧她的手。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如星河。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颗名为“稚源”的种子,正悄然破土,迎着风雨,倔强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