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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0章 麻烦可不小

    “爷爷,我咋不知道这个事情?”一旁的敖钰听到福伯的话,瞪大双眼,眼里也带着几分吃惊之色。

    福伯白了这丫头一眼,此事他特地交代过,必须得瞒着敖钰。

    就敖钰这性格,若是知道姜云有难,指不定会做...

    阳光如针,刺破地宫穹顶的尘埃,洒下一道道斜斜光柱。正心钟静悬于半空,裂痕纵横,却再无嗡鸣。银丝已断,七根骨柱上的玉牌纷纷碎裂,化作灰烬随气流飘散。那孩童的身影在光芒中剧烈扭曲,如同被灼烧的纸人,发出尖锐嘶吼:“不可能!你们这些蝼蚁……怎敢动摇千年布局!”

    萧景知抱着姜婉儿,缓缓起身,短笛仍握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看那即将溃散的残念,而是低头凝视怀中的女子??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唇边却已浮现笑意。

    “我们赢了?”她轻声问。

    “还没有。”他摇头,“只是第一声没响。”

    话音未落,姜云忽然剧烈抽搐,口中溢出黑血,头顶悬浮的梅花令轰然炸裂,碎片四溅。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漆黑如墨,却又在瞬间恢复清明。他望着萧景知,嘴唇微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来了。”

    “父亲。”萧景知跪下,将他扶稳。

    姜云苦笑:“我……做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萧景知紧紧握住他的手,“是你一直在抵抗。若非你内心尚存一丝清醒,那东西早就能操控你敲钟了。”

    姜云颤抖着抬手,摸了摸萧景知的脸颊,眼中竟有老父般的慈爱与痛悔交织:“我烧了玉牌,以为能斩断影阁对我的控制……可没想到,他们早已在我梦里种下了‘怀疑’。三年来,我每夜梦见新政崩塌、百姓暴乱、你死于乱军之中……我开始不信你,不信朝廷,甚至不信自己。”

    “那是幻术。”姜婉儿低声道,“楚清河的残念借你之手布下心魔,只为等你亲手将景知推向毁灭。”

    姜云闭目,泪水滑落:“可我……差点就信了。”

    地宫深处,那白衣孩童的残影仍在挣扎,虽身形模糊,却仍执拗地指向正心钟:“只要钟声响起一次,哪怕只是一瞬,《礼魂引》便可借万民共鸣完成重塑!萧景知,你以为阻止这一次就够了吗?楚清河的意志遍布天下,儒门典籍中有他的言语,官府律法中有他的影子,百姓心中更有他对‘秩序’的渴望!你杀不死他,因为你活在他所建立的世界里!”

    萧景知缓缓站起,目光沉静如深潭。

    “你说得对。”他点头,“我确实活在那个世界里。我读《礼经》,学仁义,信忠孝;我曾在朝堂上为律法辩护,在民间为公理奔走。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清楚??真正的礼,不是束缚人心的枷锁,而是照亮黑暗的火把。真正的秩序,不该建立在恐惧之上,而应源于万人自愿的守护。”

    他走向正心钟,伸手触碰其冰冷表面。

    “你说你是楚清河的延续,是无数执念的聚合体。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执念之所以为执念,是因为它不肯放下过去。而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我们能选择告别。”

    钟体微微一震,似有所感。

    “母亲教我识字时,说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先贤的智慧,但也提醒我??读书不是为了背诵,而是为了思考。陆先生教我破案时,说真相藏在细节之中,但更强调:判断是非的,不该是律条,而是人心。”

    他回身,望向姜婉儿与姜云:“你们教会我的,不是如何杀人,也不是如何掌权,而是如何相信。哪怕被骗,哪怕受伤,哪怕面对深渊,依然愿意伸手去拉另一个人。”

    孩童发出一声凄厉尖叫,身影如烟消散,只余一句怨毒低语回荡:“……终有一日,你会亲手敲响它。”

    地宫重归寂静。

    晨光渐盛,照得钟身斑驳裂痕如蛛网铺展。萧景知长舒一口气,转身搀扶姜云起身。

    “我们得离开这里。”姜婉儿环顾四周,“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有人发现地宫异状,恐怕会引来更多麻烦。”

    “不。”萧景知摇头,“我们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钟还在。”他仰头望着那口倒悬巨钟,“只要它存在一天,就会有人想敲响它。今日是我,明日可能是别人。与其让它成为隐患,不如彻底毁去。”

    姜云猛然抓住他手臂:“不可!正心钟乃文庙圣物,象征天理昭昭,若毁之,必遭天下攻讦!”

    “那便由我来承担骂名。”萧景知平静道,“若世人因此称我为逆贼、妖人,也无所谓。只要能断绝楚清河复生之路,我愿背负万世污名。”

    姜婉儿凝视着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吗?刚才那一刻,我才真正相信??你是萧景知。”

    “为何?”

    “因为你终于不再问‘我是不是被操控的’,而是直接做出选择。”她轻抚他脸颊,“哪怕错,也是你自己的错。”

    三人相视片刻,终齐齐一笑。

    就在此时,地面再度震动,远处传来沉重脚步声,整齐划一,仿佛千军列阵。

    “不好!”姜婉儿变色,“是影阁大军!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萧景知迅速分析:“地宫禁制已被触动,外门警铃必然响起。无面营奉命守护文庙重地,此刻赶来查探实属正常。”

    “可若让他们看见我们在此,又见地宫损毁、梅花令破碎,定会当场格杀!”姜云急道。

    “那就让他们看见一个‘罪人’。”萧景知眼神骤冷,“一个背叛师门、弑杀养父、妄图毁钟的逆子。”

    “你要……嫁祸自己?”

    “不,是成全。”他松开姜云的手,退后三步,抽出匕首,在左臂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顿时涌出。随后,他拾起地上一块碎玉,狠狠砸向正心钟底座,发出巨大轰鸣。

    “听好了。”他低声道,“待会我冲出去,制造混乱。你们趁机从暗渠撤离,带着陆先生离开京城,隐姓埋名。我会引开追兵,然后去找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你疯了!”姜婉儿怒斥,“你这样出去就是送死!”

    “可若我不去,谁能阻止幕后之人?”他苦笑,“你们以为楚清河只剩残念?不,一定还有人在推动这一切。赵七临死前说的‘贵主’,西北大帐中的神秘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执棋者。而我要做的,就是打入他们的棋局,亲手掀翻棋盘。”

    姜云深深看着他,忽然解下腰间一枚铜符,塞入他掌心:“这是影阁指挥使密令,可调用三城暗卫。拿着它,或许能多活几日。”

    萧景知怔住:“您不怕我用它反噬影阁?”

    “怕。”姜云叹道,“但我更怕你死了,新政再无人继承。”

    姜婉儿咬牙,突然扑上前,狠狠抱住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炽热而决绝,像是诀别。

    “记住。”她松开他,眼中含泪却不肯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就算你成了天下公敌,我也站在你这一边。”

    萧景知喉头滚动,最终只轻轻点头。

    下一瞬,他转身奔出地宫,高举染血匕首,嘶声大喊:“钟!我要毁了这口邪钟!谁也别想再用它奴役人心!”

    声音穿透石壁,传至地面。

    刹那间,四面八方响起铁甲碰撞之声,数十道黑影自屋顶跃下,刀锋直指中央那人。

    “拿下逆贼萧景知!擅闯地宫、毁坏圣物、意图谋反,格杀勿论!”

    萧景知不退反进,挥匕迎战,血花飞溅。他故意暴露破绽,任由一刀砍中肩胛,踉跄跌倒。

    “杀了我……也没用……”他咳着血笑,“真相……已经醒了……”

    围攻暂缓,为首校尉正欲审讯,忽闻远处钟楼传来一声悠扬钟鸣??并非正心钟,而是文庙晨钟。

    众人一怔。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纤细身影自排水口掠出,挟起姜云疾速退走。另一方向,陆九渊拄杖立于檐角,袖中桃木枝轻扬,数枚符纸无声燃起,封锁通道。

    地宫之外,朝阳初升,映照整座京城。

    而在千里之外的荒漠深处,一座孤坟前,一名布衣老者缓缓跪下,将一束白菊置于碑前。墓碑无名,仅刻二字:“清漪”。

    风起沙舞,老者低声呢喃:“妹妹,我来晚了。”

    他抬起头,露出与姜云极为相似的面容,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与愧疚。

    “当年我奉命监视你,却在最后关头放你离去。楚清河说我背叛,将我逐出中枢,贬至边陲。可我不后悔。你留下的孩子,如今已长大成人,比我们都勇敢。”

    他取出一封泛黄书信,点燃于墓前。

    火焰升腾,映出信末一行小字:

    **“若有来世,请许我做个普通母亲,不必为大道牺牲骨肉。”**

    火光中,老者闭目,泪水滑落。

    与此同时,京城牢狱深处,萧景知被铁链锁于石室,浑身浴血,却仍挺直脊梁。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宦官捧诏而来,宣读圣旨:

    “萧景知,勾结妖人,毁坏文庙重器,罪不容赦。即日起废为庶民,囚于天牢,待秋后问斩。钦此。”

    萧景知冷笑:“陛下可知,真正想毁钟的人,是他自己?”

    宦官顿了顿,低声道:“大人慎言。当今圣上已被‘礼魂’侵扰心智,每日必听三次雅乐,方能安睡。而奏乐者……正是国师姜云。”

    萧景知瞳孔骤缩:“什么?!”

    “指挥使大人昨夜失踪,今晨现身太庙,自称顿悟大道,受命净化朝纲。如今新政尽废,六部尚书已有三人下狱。”宦官叹息,“大人,天下已变。”

    萧景知仰头靠墙,久久不语。

    良久,他忽然开口:“帮我传一句话给姜婉儿。”

    “请讲。”

    “告诉她,**童谣第三段,少唱一遍。**”

    宦官皱眉:“什么意思?”

    “她会懂的。”萧景知闭上眼,“另外,替我看看北街柳记茶铺的老板娘,最近有没有收到一封没署名的信。”

    对方默然记下,悄然离去。

    夜幕降临,牢房铁窗透进一缕月光。萧景知抬起手腕,看着那道尚未愈合的伤疤,轻声哼起那段童谣。

    歌声微弱,却坚定。

    而在城南某处小院,姜婉儿坐在灯下,手中摩挲着那支短笛。窗外风吹竹动,她忽然停住呼吸,低声重复:“童谣第三段,少唱一遍……”

    她猛地站起,翻开母亲遗留的笔记,一页页翻找,终于在夹层中发现一行极小的批注:

    **“《礼魂引》以七情为引,唯‘诚’不可控。若闻至诚之音,须避其第三叠,否则反噬自身。”**

    她瞬间明白??萧景知那一曲童谣,并非仅仅安抚钟灵,更是暗藏杀机。他故意省略第三段,让《礼魂引》的力量无法完整运转,从而导致仪式崩溃。

    “他在教我……怎么对付他们。”她喃喃道。

    翌日清晨,柳记茶铺迎来一位陌生客人。老板娘递上茶盏时,对方悄然留下一封信。

    她展开一看,字迹熟悉至极:

    **“若见梅花凋零,便知春风将至。我在西北等你。”**

    她攥紧信纸,望向北方天际。

    风沙滚滚,黄云蔽日。

    但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抹绿意正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