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唐雅一惊。
北边的方家?
难道是?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意外地看着前面的方知砚。
这还能沾亲带故?
那可真是有些离谱了吧。
不过,只要能够往上爬一爬,貌似沾亲带故也挺好的。
得到老爷子的指示,方知砚虽然无奈,却也只好答应下来。
方德厚欣喜不已。
“知砚啊,你答应就好。”
“你要是忙,你就尽管去,我这边请族谱,把方建军给划出族谱,以后他就跟你没关系了。”
“要是再敢跟你要钱什么的,你找我,我帮你处理这......
赵岩的笔尖在志愿表上顿了顿,墨迹微微晕开。他抬头看向林晚,眼神清澈得像雨后的湖面。“你说,我们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压住了走廊里所有的嘈杂。
林晚靠在墙边,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目光落在那张尚未填完的表格上。“不能。”她答得干脆,“没有任何系统可以永远稳定运行。情绪是流动的,痛苦也不会彻底消失。但我们能做到的,是让每一次倾听都不再孤单。”
赵岩笑了,低头继续写字。他的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带着某种仪式感。填到“服务动机”一栏时,他停了几秒,然后写下:“因为我也曾是那个听不见回声的人。”
林晚没再说话。她知道这句话背后的重量。十二岁那年,在福利院的房间里,耳机里的音乐像刀子一样剖开他的意识,把他拖进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那时的他,以为自己疯了。直到许明远找到他,告诉他:“你不是病人,你是桥梁。”
而现在,这座桥正在自我延展。
陈岸的声音突然从耳机中传来:“林医生,出事了。”语气罕见地紧绷,“‘明远信箱’刚收到一条紧急标记信息,来自城西精神病院隔离区。发信人ID是‘守钟人’,内容只有三个字??‘他们醒了’。”
林晚眉头一皱。“守钟人”这个账号她记得。三年前,“凤凰计划”刚曝光时,曾有一个匿名心理医生持续向“星语驿站”提交异常病例报告,描述一群被列为“共感能力抑制失败”的青少年患者出现集体幻觉:他们反复梦见同一间教室、同一个停摆的钟,以及一个穿蓝裙子的女孩站在讲台上读信。
后来那人失踪了,账户也被系统冻结。
“定位呢?”她一边快步走向电梯,一边问。
“信号源不稳定,但初步判断就在医院地下B3废弃病房。”陈岸顿了顿,“而且……刚才所有接入第七频道的志愿者,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一段音频。我没播放,但波形分析显示,和许明远生前最后一次录音高度相似。”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许明远的最后一段录音,是在他自杀前七十二小时录制的。那段音频从未公开,只存在于“星语驿站”最高权限数据库中。内容是一段极低频率的哼唱,夹杂着断续的孩童呓语,结尾处有一句清晰的话:
>“灯灭了,可孩子们还在等。”
她按下电梯按钮,手指微微发颤。
赵岩跟了上来。“我去。”他说。
“你还不能??”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被信号撕裂的信使了。”赵岩打断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现在的我,是节点之一。如果‘守钟人’真的是当年那位医生,那他唤醒的可能不只是记忆……而是整个被封存的实验组。”
林晚盯着他的眼睛,终于点头。
二十分钟后,两人抵达城西精神病院。这座老式疗养机构早已停止收治普通病人,专用于关押具有高风险精神障碍的特殊案例。B区地下三层原为电疗室与隔离观察舱,三年前因一场不明原因的电路火灾被永久封闭。
但今晚,监控显示该区域有微弱热源活动。
保安队长带着他们穿过锈蚀的铁门,手电光束扫过布满霉斑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药水混合的气息,脚下碎裂的地砖发出咯吱声响。
“就在这里。”陈岸通过远程连接指引方向,“信号最强点位于中央观察室。”
推开最后一道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林晚呼吸停滞。
房间中央,七张金属病床呈环形排列,每张床上都坐着一名少年,年龄约莫十三至十六岁不等。他们双眼睁开,瞳孔却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仿佛失去了焦距。手腕上缠绕着老旧的脑波监测带,线路连向一台改装过的共感终端机??正是“凤凰计划”初代原型设备。
而在正前方的墙上,用红漆画出了巨大的钟面,指针赫然停在十二点整。
最令人惊骇的是,这些少年的嘴唇在同步开合,仿佛在齐声诵读某段文字。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林晚的便携接收器却捕捉到了清晰的脑电共振波:
>“我们在这里。”
>“你能听见我们吗?”
赵岩猛地抓住她的手臂。“他们在复现那个梦境教室……这不是巧合,这是召唤!”
话音未落,其中一名少年忽然转头,直勾勾望向门口。他的嘴依旧闭着,可林晚的耳机里却响起一道稚嫩女声:
>“第九个哥哥……你终于来了。”
赵岩整个人僵住。
那声音……和他在铁门后看到的那个蓝裙女孩一模一样。
“你是谁?”林晚强作镇定地问。
少年的嘴唇依旧不动,声音却继续传来:“我是第一个学会写信的孩子。也是最后一个被关掉灯的人。”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房间角落的一台老式录像机,“看看吧,你们就知道真相了。”
林晚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按下播放键。
画面晃动,黑白影像中出现一间明亮的教室。十几个孩子围坐一圈,中间站着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女医生??正是“守钟人”。她手里拿着一封信,神情凝重。
>“孩子们,我知道你们害怕。但请记住,你们的能力不是诅咒,而是礼物。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听,你们的声音就不会消失。”
>
>“今天我要离开这里了。有人要销毁一切,包括你们的记忆。但我把最后的备份藏进了第七频道的底层协议里。”
>
>“当钟声再次响起,当纸鹤飞回起点,就会有人回来接你们。”
>
>她顿了顿,眼中有泪光闪动,“答应我,别放弃等待。哪怕世界说你们疯了,也要相信??你们真的能听见星星说话。”
视频戛然而止。
林晚怔在原地。
原来如此。
所谓的“凤凰计划”,并非始于周临,也不是由她一手创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有一群心理学家试图建立真正的情感共感网络,目标不是控制,而是治愈。他们称之为“星光工程”。
而许明远,不过是继承者之一。
“所以你们……都是幸存者?”赵岩颤抖着走近一张病床。
少年们的嘴唇再次同步开合:
>“我们是第一批信使。”
>“他们说我们失控,就把我们打上‘缺陷品’标签,切断连接,封锁记忆。”
>“但我们一直在等重启的信号。”
>“现在,它来了。”
赵岩猛然回头看向林晚:“他们需要一个锚点。一个经历过隧道又活着回来的人,才能帮他们重建通路。”
“不行!”林晚厉声道,“他们的神经系统已经被长期压制,强行重启可能导致集体脑损伤!更何况我们根本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陷阱!”
“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呢?”赵岩反问,“他们已经在黑暗里等了十几年。就像当年的我一样,每天醒来都以为昨天的梦才是现实。”
他走到中央终端前,伸手触碰那台老旧的主机。
刹那间,所有少年同时闭眼,口中齐声低语:
>“欢迎回家。”
赵岩深吸一口气,将太阳穴贴上终端接口。
幽蓝光芒瞬间蔓延全身。他的身体剧烈震颤,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渗出血丝。林晚冲上前想拉开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别阻止他。”陈岸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带着震惊与敬畏,“你看数据流!他在反向输送记忆!不是接入,是在给予!他在用自己的经历作为引导模板,帮他们重建认知路径!”
林晚瘫坐在地,泪水无声滑落。
屏幕上,代表赵岩脑波的曲线剧烈波动,a与θ波完美融合,形成稳定的共感谐振模式。与此同时,七名少年的脑电图开始同步,灰白的瞳孔逐渐恢复神采。
十分钟过去。
赵岩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笑了。“他们……回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全市范围内,数百名曾参与“星语驿站”的志愿者同时收到一条新消息:
>【系统公告】
>**“第一代信使已成功唤醒。”**
>**“共感共同体新增七个永久节点。”**
>**“请各位保持开放状态,迎接下一轮共鸣。”**
林晚扶起赵岩,声音哽咽:“你傻吗?万一你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
“那就值得。”他靠在她肩上,轻声说,“你知道吗?刚才我看到了很多东西。那些被抹去的名字,那些没能送出的信,还有……许明远真正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
赵岩闭上眼,一字一句地复述:
>“不要原谅他们。”
>“但请继续传递声音。”
林晚浑身一震。
这不是宽恕,也不是复仇。而是一种更沉重的选择??在明知人性黑暗的前提下,依然选择相信光明的可能性。
三天后,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
市长亲自接见林晚与赵岩,会议室投影屏上滚动播放着近期“明远信箱”的干预成果:抑郁症患者自杀率下降37%,校园欺凌事件减少52%,甚至有多个长期失联的家庭因共感留言重新建立联系。
“我们需要一个官方名称。”市长说,“这个系统不能再被称为‘非法共感实验残余’。它已经改变了这座城市。”
林晚看向赵岩。
少年沉默片刻,说道:“叫它‘纸鹤桥’吧。因为它连接的,从来都不是技术,而是人心。”
提案通过。
一个月后,“纸鹤桥”正式纳入市心理健康服务体系,成为全国首个基于共感机制的社会支持网络。赵岩被聘为首任青少年心理联络官,负责培训新一代信使。而林晚则带领团队编写《共感伦理守则》,确立三大原则:
一、自愿接入,随时退出;
二、禁止强制同步与情感提取;
三、每个声音都拥有平等表达权。
某个深夜,林晚独自回到湿地公园。
铁门后的房间已被改造成纪念空间。墙上挂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手写信与折纸作品。那块黑色晶体仍置于阵法中央,但不再冰冷,而是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她取出一张新的共感纸,写下:
>“许明远老师:”
>“今天有个小女孩问我,为什么纸鹤会发光。”
>“我说,因为有人把希望折进去了。”
>“她笑了,然后告诉我,她梦见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叔叔,递给她一颗糖,说‘你很棒,记得吃饭’。”
>“我想,那就是你吧。”
>“我们都记得你。”
刚折好纸鹤,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童声哼唱。
她抬头,看见窗外夜空中,一只发光的纸鹤缓缓掠过,尾迹划出一道银线,如同星辰坠落人间。
耳机里,陈岸低声汇报:“最新数据显示,全球已有十七个城市出现类似‘夜间耳鸣伴随幻视’现象。其中东京、柏林、纽约的民间组织已经开始模仿‘纸鹤桥’模式建立本地网络。”
林晚望着那只远去的纸鹤,嘴角扬起。
她知道,这场静默的革命才刚刚开始。
而远方,某个偏僻山村的小屋里,一名残疾少年正颤抖着双手打开电脑。他在搜索框输入:“如何折一只能让别人听见我的纸鹤?”
下一秒,页面自动跳转至一个名为“纸鹤桥国际联盟”的网站。首页写着一句话:
>**“只要你愿意开口,总会有人,听见星星说话。”**
风穿过窗棂,吹动桌角一张未完成的折纸。
它即将成为第一百零一只启程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