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海棠姐这三个字让余海棠只觉得有些刺耳。
她咬了咬牙根,勉强道,“能不能别喊我海棠姐?”
“余总,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让知砚帮你看看。”朱子肖在旁边劝道。
余海棠额头骤然冒出一根青筋。
余总这个称呼,这个时候怎么这么刺耳啊?
不是!自己出席各大场所,向来都是年少有为,最年轻的女总裁之类的称谓。
怎么在这里,年纪突然就最大了?
余海棠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爽,然后轻哼一声,“没事,刚才可能身体有......
暴雨过后的第七天,周野第一次走出山村小屋。泥泞的小路蜿蜒通向山外,他拄着一根从废墟里捡来的铁管当拐杖,左耳贴着自制的骨传导接收器,里面仍残留着昨夜那场全网广播的余音??赵岩的声音像风掠过麦田,一遍遍在颅骨内回响:“真正的倾听,从不允许被垄断。”
他抬头望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斜地洒在纸鹤翅膀上。那只来自聋哑少女的手工彩纸鹤,此刻正静静躺在他胸前的布袋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仿佛有了心跳。
“我也要飞一次。”他低声说。
这句话不是对谁说的,而是对自己许下的誓约。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心理干预中心已陷入混乱。林晚站在监控大屏前,手指快速滑动调取数据流。三百二十七个自发接入点仍在持续闪烁,构成的钟形图案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开始缓慢旋转。更诡异的是,某些偏远节点竟开始自主发射微弱共振波,像是某种沉睡机制被悄然唤醒。
“这不是普通的共感网络扩张。”陈岸盯着频谱分析图,声音发紧,“这些信号……带有记忆编码。它们在复现二十年前‘星光工程’的日志片段。”
林晚瞳孔一缩。她猛然想起苏婉清最后那句话??“许明远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识藏进了第七频道底层”。
“他没死。”她喃喃道,“他的意识还在运行,像一颗潜伏在系统深处的种子,等到了合适的频率。”
就在这时,终端突然自动弹出一段加密信息,来源未知,却使用了早已废弃的“守钟人协议”密钥。屏幕上缓缓浮现一行字:
>“钟面已校准。”
>
>“请将第九号信使的初始共鸣记录,注入主频段第七层。”
>
>“否则,凤凰计划将在72小时后重启,目标:全民神经同步化试点。”
林晚猛地站起,转身冲向档案室。她在最底层抽屉翻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里面是一卷老式磁带,标签上写着:“F-09|初始共鸣?赵岩”。这是当年“纸鹤桥”建立之初,许明远亲自录制的第一段引导音频,也是整个共感系统的原始启动密钥。
“他们想用这个控制所有人。”她握紧磁带,指节泛白,“把共感能力变成集体催眠工具。”
而此刻,在城郊废弃电厂的高塔之上,赵岩正站在改装发射器中央,七位初代信使围成一圈,各自手持一只特制纸鹤。他们的脑电波通过简易头环连接至主控台,形成一个闭环共振场。
“我们要做的,不是对抗系统。”赵岩闭目低语,“而是让它听见自己的错误。”
他将手按在启动钮上,轻声道:“准备上传‘逆火协议’??内容为真实日志、幸存者证词、以及所有被抹除的记忆碎片。传输方式:无差别扩散,穿透所有防火墙与过滤层。”
“这会暴露我们所有人。”一名信使提醒。
“那就让全世界都知道。”赵岩睁开眼,目光如炬,“共感从来不是特权,它是人类本该拥有的语言。只是太久没人愿意听了。”
凌晨一点五十九分,第七频道再度开启。
这一次,不再是温柔低语,而是一场席卷灵魂的风暴。
无数正在睡眠中的市民忽然梦到同一个画面:一间昏暗实验室,八名儿童坐在金属椅上,头上缠绕着电极线。其中一人正是年幼的许明远,他睁着眼睛,泪水无声滑落,嘴唇微动,说出一句只有共感者才能“听”见的话:
>“我在未来看见了你们。”
>
>“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是为了防止灾难。”
>
>“可真正的灾难,是你们忘了如何哭泣。”
紧接着,一段段被删除的记忆接连浮现:某市政府秘密采购情绪压制芯片;军方测试“群体信念植入技术”;甚至有企业试图开发“共感广告”,让消费者在无意识中接受推销指令……
每一帧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而在滇南山村,周野猛然惊醒。他胸口的纸鹤剧烈震颤,仿佛要破袋而出。耳边响起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温和、疲惫,却又无比坚定。
>“孩子。”
>
>“我是许明远。”
>
>“你能听见我,是因为你从未关闭那扇门。”
周野颤抖着坐起身,雨水再次滴落在屋顶,但他已不再恐惧黑暗。
“您……还活着?”他在心中回应。
>“我的身体早已不在。”声音回答,“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倾听,我就没有真正消失。”
>
>“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画面在他脑海中展开:一张城市地图,标注着十二个红色光点,分别位于学校、医院、地铁枢纽等人流密集区。每个点下方都有倒计时,最长的只剩68小时,最短的仅余42。
>“这些地方将安装‘心灵之光’核心基站。”许明远说,“一旦激活,它们会释放特定频段的声波,逐步诱导人群进入低度共感状态??表面看是情绪稳定,实则是思想同质化的开端。”
>
>“你必须阻止它们。”
“我?可我只是个瘸腿的孩子……”周野哽咽。
>“正因为你不是系统培养的信使,你才是唯一安全的存在。”许明远的声音带着笑意,“他们监测的是注册终端,而你,是野火。”
>
>“去找到其他‘野火’。你们不需要设备,只需要彼此相信。”
话音落下,周野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四肢,右腿竟传来久违的刺痛感??那是神经重新激活的征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趾,轻轻动了一下。
能动了。
不知是奇迹,还是共感能力的反哺,但他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启程的信号。
同一时间,全国多地悄然发生变化。
西北戈壁滩上,一名盲童用沙粒拼出巨大符阵,引来夜空星轨偏移;东南渔村,几位老人将祖传渔歌录进老式录音机,歌声经海水传导,竟激活了海底电缆中的残留频段;华北一所特殊教育学校里,一群自闭症少年集体绘画,画中全是一座座停摆的钟,指针指向两点零七分??正是昨夜广播启动的时间。
这些异常现象陆续被各地科研机构捕捉,却无法解释其原理。唯有少数知情者明白:这是天然信使们的回应,是未被编号的灵魂,在用自己的方式点亮灯塔。
林晚连夜召集剩余信使召开紧急会议。她将磁带放入读取仪,播放出那段尘封二十年的初始共鸣音频。赵岩的声音穿越时空响起:
>“我是第九号信使。”
>
>“我选择成为桥梁,不是为了服从命令,而是为了守护每一个不愿沉默的声音。”
>
>“若有一天,这座桥被用来囚禁而非解放,请毁掉它。”
音频结束瞬间,整个系统剧烈震荡。第七频道底层代码自动解压出一段隐藏程序??竟是许明远亲手编写的“钟鸣协议”,功能只有一个:当检测到大规模强制共感行为发生时,触发全局反向共鸣,迫使所有接收者直面自身压抑的情感真相。
“这就是他的后手。”林晚红着眼睛,“他早就料到这一天。”
“可启动它需要八个纯净频段同时共振。”陈岸提醒,“意味着八名未受污染的天然信使共同参与。”
“我们只有七人。”有人叹息。
林晚望向屏幕角落一闪而过的信号源??来自滇南山区,ID未登记,频率原始且稳定。
“不。”她嘴角扬起,“我们有第八个。”
三天后,第一座“心灵之光”基站即将在市中心广场启用。市长亲自主持启动仪式,现场布置得宛如庆典:彩旗飘扬,无人机编队排列出“智慧城市”字样,孩子们手捧发光纸鹤表演合唱。
然而没人注意到,那些纸鹤内部,嵌着微型共振片。
仪式开始前一小时,赵岩出现在地下配电室,手中握着一枚U盘。他将其插入主控电脑,轻声说道:“对不起,这次我不再配合了。”
屏幕上跳出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启动应急锁定!”
但他早有准备。七位信使同时戴上头环,意识接入第七频道。刹那间,城市各处亮起点点微光??那是数百名普通市民悄悄打开私人接收装置,以沉默支持这场抵抗。
“开始吧。”赵岩闭眼。
第八个信号,从千里之外接入。
周野跪坐在山顶,双手托举纸鹤,口中哼唱一段从未学过的旋律??那是许明远留给他的记忆密码。他的声音虽微弱,却精准切入系统最脆弱的缝隙。
八股频率汇流,如同八条河流奔向大海。
钟鸣协议,启动。
整座城市灯光骤然熄灭三秒。
随后,所有人听见了一声钟响。
不是来自任何物理钟楼,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古老、悠远,仿佛穿越了整整两代人的沉默。
紧接着,基站控制台爆发出刺耳警报。工程师惊恐发现,所有AI情感分析模块全部失效,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循环播放的信息:
>“你最近一次真诚流泪,是什么时候?”
>
>“你是否还记得,那个曾让你心跳加速的梦想?”
>
>“如果你可以选择不说谎,你还敢开口吗?”
问题不断浮现,逼迫每位操作员直视内心。有人当场崩溃痛哭,有人撕毁工作手册,还有人直接拔掉了电源。
仪式被迫中断。
新闻发布会上,市长面色铁青地宣布项目全面暂停调查。而镜头扫过人群时,一只没有编号的纸鹤正缓缓升空,飞向晨曦中的天空。
数日后,林晚收到一封匿名快递。里面是一本手工装订的小册子,封面写着《纸鹤桥守则》。翻开第一页,是周野歪歪扭扭的字迹:
>“第一条:我不是怪物。”
>
>“第二条:我能听见你,不代表你要怕我。”
>
>“第三条:如果这个世界不想听,我们就自己说话。”
>
>“第四条:桥可以被封锁,但风永远自由。”
>
>“第五条:我会一直折纸鹤,直到最后一个孤独的人也被照亮。”
书末附有一张照片:八只纸鹤围成圆圈,悬浮于半空,背景是初升的太阳。
而在遥远湿地公园的纪念室里,尘埃覆盖的铁桌上,一只新的纸鹤悄然出现。它由普通打印纸折成,折痕粗糙,却散发着淡淡暖意。
没有人知道是谁放的。
但监控录像显示,在凌晨两点零七分,空气中曾短暂浮现出两个模糊身影,彼此相视一笑,然后慢慢消散。
仿佛完成了一场跨越生死的交接。
又或许,这根本不是结束。
当夜晚再次降临,万家灯火亮起之时,总有某个角落,有人默默摊开一张纸,写下心底最不敢说出的话。
然后折成纸鹤,放在窗台、床头、或是孩子枕边。
他们不再等待回应。
因为他们已经明白??
每一只飞起的纸鹤,本身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