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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

    亲随,低眉垂目,只管传话。

    “凌相有一言,托小人说给中书郎听。”

    “太皇太后娘娘国丧,京城局面必有大变。安宁不再,动荡将起。”

    “中书郎,站高则危。如今,你已立于危墙之上,动辄坠身碎骨。

    何不激流勇退,善存其身,归而隐之,逍遥山林?”

    凌凤池尚未去远,在大殿广场边远远停步,注视过来。

    劝退?

    章晗玉收回目光,轻笑一声。

    “多谢凌相谆言相劝。句句珠玑,说到人心尖上了。晗玉听得感动。”

    传话人露出点笑模样,拱手刚要继续回话,被章晗玉抬手打断,笑吟吟把后半段补上。

    “着实感人肺腑。凌副相想劝说本官辞官退位,主动让路?花费了不少功夫思虑说辞罢?”

    她无甚所谓地道:“只可惜,本官平生就爱看……凌副相气得咬碎银牙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耳边轰隆一声炸响,狂风惊起,酝酿多时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第2章

    国丧哭灵七日。

    章晗玉情深意重地为太后娘娘哭灵,哀伤催折,溢于言表,短短两日哭“晕厥”过去三次……

    今日下雨,风冷得很,她没一会儿又“晕厥”了。

    被金吾卫抬去边上侧殿休息。

    风雨里“晕厥”被抬去侧殿的官员络绎不绝,被金吾卫来回抬多了,有些面皮薄的官员躺在木担架上还会撩开一线眼皮小声说:“劳烦了,劳烦了”……

    隔几个时辰睡醒,啊不,苏醒后,正好雨停了。

    章晗玉回去官员哭灵队伍,慢吞吞跪好了,视线若有若无往前一瞥,扫过前排挺直的背影。

    她身上中书侍郎的职位,正三品,天子近臣,在京中算是极清贵显要的职务了。位于哭灵官员队伍的第三排,但还排不上最前头。

    最前排的,当然是朝廷三公:司徒,司空,太尉。

    三位老大人年岁都不小了,颤巍巍跪在官员队伍最前方,金吾卫时不时地过去问询身体,搀扶一位去偏殿休息。

    位于官员哭灵队伍第二排的,是政事堂参政的四位重臣。

    有资格入政事堂的朝臣人数向来不多,如今只有寥寥四位。朝野俗称的“宰相”,指的就是他们。

    这四位政事堂宰相都是蜚声两京、名望极高的士大夫,号称“国之四柱”。

    “国之四柱”跪第二排,章晗玉跪第三排。从她的位置,前排情况一眼看得清清楚楚,姚相清瘦,韩相高壮,陈相圆胖……

    当中唯一属于年轻士大夫的挺拔背影,依旧端肃正跪,肩脊如松,铺在地上的前后衣摆又多几片新叶,显然几个时辰下来,动都没动一下。

    很好,章晗玉满意地收回目光。

    作为政堂对手来说,她相当喜欢凌凤池这副大族教养出来的克己复礼的君子脾性。

    哭灵七日,他在殿外寒风里跪满七日,不偷懒耍滑,也不提前离场……够让人病一场了。

    果然,等七日哭灵毕,行完国丧,凌凤池第二天就告了病。

    闻讯当时,章晗玉痛快呼出口气,当天提前散了值,回家喝茶赏春花。

    却连半日都未歇得,下午就被吕大监催促入宫见面。

    *

    “给干爹见礼。”国丧期间吃不得荤,章晗玉笑吟吟提一盒出名的天香居素斋,上前拜倒,“许久不见干爹,晗玉想念你老人家。”

    吕大监单名一个钟字,今年五十开外,因为协同筹办国丧的缘故,精神显露出几分不济,独自坐在屋里,手里缓缓转动一串一百零八颗的紫檀木佛珠。

    “当真?”吕钟扯出一个笑容。

    多日不见,他眼见着消瘦不少,面皮都松垮下来,嘴角偏往上扯,丝毫觉不出笑容慈爱,反倒渗出几分阴森。

    他闭目道:“太皇太后崩逝当日,咱家叫个孩子给你传信,指望着你在众朝臣赶来之前,咱们父子俩先商议商议,提前做个应对安排……你倒好,甩下那传信孩子,直接往大兴殿外哭灵去了。怎么,太皇太后这座靠山倒了,你怕了,想扔下你干爹,自个儿行路去?”

    章晗玉听到半途便笑起来,唇边又浮起讨喜的小小梨涡。笑容明亮而干净,暗淡的室内都仿佛被映照得亮堂起来。

    “干爹啊,您老人家每逢不开心便总来抱怨我。一年到头的,抱怨孩儿多少回了?”

    她回身打开吕钟没碰的素斋提盒,捧出两屉热腾腾的素斋,站在桌边,开始一样样的布菜。

    不等吕钟吩咐,自己每样夹一筷子,当面吃了。

    吕钟面色稍微霁,终于动筷子夹了一块素烧鹅,放进嘴里咀嚼片刻,感慨道:“城东天香居的素斋,有半年没吃着了。”

    章晗玉继续垂眸专注布菜,仿佛完全没留意到身侧老人的阴沉注视。

    “你老人家辛苦服侍天家半辈子,也没什么旁的爱好,就好一口吃食。天香居的素烧鹅,干爹念叨几次了,孩儿怎么会忘。”

    “你这孩子。”吕钟抬起枯瘦的手指,抚过章晗玉年轻润泽的脸颊,叹了声。

    “嘴上涂了蜜似的,哄我的好听话一筐筐地往外倒。当初咱认下你这干儿子,觉得你乖巧,一眼就合了咱的眼缘。如今想来,也不知福祸。”

    章晗玉笑吟吟指自己:“孩儿只有乖巧?不是因为孩儿生得伶俐可爱,干爹一见便喜爱上了,舍不得儿子跑去别家乱认爹,索性收下做自家的儿子?”

    吕钟大笑起来,边咳嗽边笑骂:“滚你的去。好歹是个三品大员,当年到处递拜帖四处认爹,我都没脸说,你自己还有脸提?大理寺那边怎么回事,鲁大成关了整个月,也没听到你捞人的响动。”

    章晗玉一边挽袖布菜,慢条斯理道:“大理寺被凌党看得紧,水泼不进,难办得很。话说回来,鲁大成这次贪得太明目张胆了。干爹的教诲,他是一个字也未听从啊。”

    “鲁大成贪心是重了些。但他做事得力,很合咱的心意。原本想把他捞出大理寺,凌凤池撺掇言官暗算咱们的事,装聋作哑也就不计较了。捞不出鲁大成,咱手下少了个得力的……”

    吕钟沉吟道:“让他们那边也少个人。”

    章晗玉心里微微一跳,目光望向桌面。

    吕钟抬起枯槁的手,指尖蘸茶汤,一笔一划写下:“凌春潇。”

    凌家六郎:春潇,凌凤池的幼弟,去年新出仕。

    “据说被家里宠坏了,性情很是天真。偏偏为了博取小天子的信重,凌家想方设法把人塞进中朝,领了个散骑常侍的官职,整日陪侍小天子左右……”

    吕钟擦去桌上水渍,意味深长望向面前布菜的纤长手腕:“我们少个人,对面也得少一个。中书郎,你身为中朝官员之首,这回总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