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哎……”章晗玉揉了揉耳朵,转过头来,对屋里唯一剩下的人无辜道:“他真的恨我。”
凌凤池平心静气地啜口茶。
“何必故意激他?激怒了他,于你并无好处。”
章晗玉似笑非笑,手指尖在桌案上转着茶杯。
谁说没好处?有意思啊。
婚院里休养的日子平静如水。舒坦归舒坦,无聊了点。找点乐子还不成?
她这边心思不正,凌凤池那边看一眼便猜出七分,警告道:“下次再犯,叶宣筳不再与你直接见面。按照寻常内宅做法,男女分坐,由仆妇传书。”
章晗玉:“嗤。”
凌凤池警告一句便足够,重新埋首案牍公文之中,不抬头地道了句:“身上哪里不舒服?若疲累的话,回去歇着。”
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身上疲累怎么来的?章晗玉起身便走。
走两步腰酸背疼,她站定在窗边,吸着气揉了揉腰。
沿着后腰揉搓几下……也不知按着哪处,更酸了。
身后沙沙的纸声响停下了。
书写公文的人留意到她的动静,开口问:“疼得厉害?”
她不怎么想搭理,轻轻吸着气,反手按揉后腰的时候……
人正好站在窗边,视野对着庭院,一眼瞧见显眼的绯红官袍又绕进门来。
阴魂不散的叶宣筳居然回来了!
瞧着心事重重的模样,直奔书房。
哎?这可有意思了。
叶宣筳,凌党第一爪牙,凌凤池的多年同窗好友,对自己极度痛恨。
如果撞见生平最好的挚友,在给他生平最痛恨的阉党对手温情脉脉地揉腰的场面……
气得会吐血罢。
她本来站在窗边揉腰,突然哼唧一声,人就趴下了。
动静不小,书案后坐的人果然停笔注视过来。
不止人趴在窗棂边,她还主动地侧了下身,指着后腰酸疼的部位,带些撒娇语气说:“这里疼……”
身后传来木椅挪动的声响。
被她勾了一下,原本在书案后坐着的人果然起身走近窗前,温热的手掌替她按揉后腰。
带薄茧的指腹缓缓抚过喊疼的部位,压了压,
“这里?”
章晗玉肯定地嗯了声,“疼。”
凌凤池低头凝视着弧度优美的后背,呼吸深重三分。
被两层单衣覆盖住的雪背腰肢上,隐藏着她本人也不知道的两个小小的腰窝。
喊疼的部位,便是其中一个浅腰窝。
昨夜她坐在身上时,被他发力按住,按出了淤青。
章晗玉眯着眼趴在窗边,眼角余光探见绯红官袍越来越近,叶宣筳仿佛心事重重,低着头往前猛走,直走到书房近前才发现屋里情况不对,脚下一个急停。
章晗玉没忍住,嘴角边露出小小的狡狯梨涡。
暗想,凌党第一爪牙,回家吐血去……
后腰揉捏的动作忽地停住了。
她原本趴在窗边享受后腰揉捏,被直接抱起转了半个圈,人坐在窗棂边,后背靠去墙上。
“………”
唇边的微笑还没褪尽,震惊的神色从她眼睛里溢出来。这里是堆满公务奏章的书房!凌凤池你……
凌凤池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腰,一只手压着震惊而微微张开的红润唇角,低头凝视片刻,吻住了甜美的嘴唇。
章晗玉:“……”
意外发生在堆满奏本文书的书房的亲吻,格外刺激,带出甘美的滋味,仿佛枝头生得太高轻易摘不到的甜果子。
她只吃惊片刻就想通了,欣然接受。
都拜过堂的夫妻了,有什么好抗拒的?凌相喜欢在自己堆满了奏本文书的书房重地搞,让他搞。
眼角里绯红官袍一闪而过,庭院里的人去哪了?
管他呢。回叶家上吊了也没人管。
*
叶宣筳重新回身寻凌凤池的时候,脑子嗡嗡的。
他想了一路,为什么只对章晗玉敌意深重。其他阉党做的恶事更多,也不见自己如何地愤怒。
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章晗玉出身名门,饱读经学,原本有可能是清流士大夫中的一员,如他一般,如凌凤池一般。叛变投敌,更加可恨。
所以不是私仇。自己对她的痛恨,纯粹是其效忠阉党的痛恨。毫无私怨,只为公心。
这么个简单问题,他居然被问住了。
叶宣筳越想越气,即刻回转,要在那章晗玉面前说个清楚明白——!
结果,他看见了什么?!
刚刚会过客的书房,门窗都敞开,一览无遗。
他才走进庭院几步,迎面撞见书房里的光景!
雕花轩窗边人影纠缠。
他的多年好友,搂着他新婚的发妻,旁若无人地在门窗【踏雪独家】敞开的书房里放肆亲吻,沉浸不知年月。
隔七八步距离,能够清晰地听到女郎鼻音轻柔的动情哼声。
叶宣筳转头疾步冲出婚院。
脑子比进门时更加嗡嗡的。
仿佛当头一桶凉水浇下,透心冰凉,神台却突然清明,把之前一切的掩耳盗铃,都无情揭破。
所有的自欺欺人,所谓“痛恨”,所谓“毫无私怨,只为公心”,全是私怨。
章晗玉不经意的言行笑嗔,让他时而愤怒,时而挂心。
竹叶苦茶都压不下去的熊熊心火,全是嫉妒。
奉姚相和老师之嘱托,迎娶她入门,把她看管在后宅,白日里抱着她亲吻的……本该是他才对!
叶宣筳大白天地打马直奔酒肆去了。
一颗心哇凉哇凉地啊。
想不明白还能凑合着过日子,想清楚了,这日子还如何过。
罢了,什么都别想,去喝酒。
——
晚上掌灯时分,惜罗亲自捧着一盅热汤进婚院。
上好的阿胶玉竹,熬新鲜羊大骨,在灶上炖足三个时辰,汤色显出诱人奶白。打开盅盖时,浓郁的香气飘得满院子都是。
章晗玉热腾腾地喝下两大碗,出了一身热汗。
白天书房里那个缠绵的吻勾得她不轻,越想越回味无穷。她懒散坐着出神,惜罗想起主家早晨抱怨的那句“腰酸背疼”,体贴地替她揉捏肩背。
边揉边低声骂。
天下男人都是一丘之貉,什么清流士大夫,国之四柱,关起门来也不做人。
章晗玉倒不骂了。
她回味着书房里深吻带来的情动滋味,关闭门窗,和惜罗透了几句私房话。
“难怪男子们沉溺美色。人欲带来欢愉,也算是世间少有的快乐事。”
她懒洋洋地边喝汤边道:“惜罗,你看我。傅母是这世上最看重我之人,她打我最狠;我那义父是最赏识我能力之人,他又想杀我。倒只有这位朝堂争斗了许多年的老对手……嘴上说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