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开始质问。
“今日主要还是陪公主出行,顺道见了惊春一面。统共那么一会儿功夫,当面问几件事、说几句话而已,总不能给凌相带绿帽子。你这疑心病要治一治。”
凌凤池不置可否,继续舀起滋补羊汤,喂去开开合合的殷红唇边。
新婚半月,夫妻时时敦伦,最初生疏的房中手段,如今摸索地也熟谙了。
他经常回想起新婚夜。
想她的反应动作,慢上一拍的本能推拒,黑暗里不自觉的惊喘,无处躲避的小舌,处处显出青涩。
她嘴里说话向来真假混杂,之前吹嘘得那些红尘里打滚的艳事,也不知从哪处听来的,只怕一个字都不真。
赶在精锐兵马随行的公主出行之日,冒险和阮惊春相约密会,分明有急事商议。
放阮惜罗进凌家,这半个月来主仆间的相处,他日日看在眼里。
眼见为实。
他本人倾向于,阮氏姐弟两人是她多年的得力下属,彼此知根知底,主仆交心,因而亲近。
她反复提过的“家人”,或许,在她眼里算不得假。她当真把阮氏姐弟两个视作家人。
由此可见,将幼女托付给傅母教养的谬误之处。
遭逢家难的年幼贵女,孤苦无亲,隐姓埋名在乡郡生活,面前只得一个傅母,幼年过得困苦,自然生出相依为命的错觉。
如此长大,免不了扭曲了心性,将身为仆妇的傅母,视作母亲对待。
京兆章氏毕竟是名门大族。沉舟之侧,犹生芝兰。她自己在那般艰苦的幼年依然能够磨砺成才,灼灼耀目,以女子之身振兴门楣。
闻氏傅母,阮氏外姓子,都是门中蓄养的家仆而已,哪算是章家人?
她真正的母亲,也是出身大族的贵女,若知道自己女儿将仆妇视作母亲,家仆视作家人,在九泉之下,不知如何痛悔。
凌凤池默想,还好来日漫长,凌家族人不少,待她亦亲厚,这些自幼扭曲的谬误之处,假以时日,可以慢慢地改正过来。
热腾腾的滋补羊汤喂完最后一口,他放下碗,并不辩驳所谓的“疑心病”,把她两三句转向歪处的话头扭正。
“你和阮惊春多日未见。如何约好相见的?”
章晗玉不肯说。
凌凤池又问她:“见面商议了什么要紧内容?”
什么要紧内容?惊春厨房偷吃被傅母发现了?以后每次再进佛堂背面的秘密小院会被傅母追着打?
啊,巴蜀郡传来的消息倒算个要紧内容。
她笑吟吟问:“你家外放巴蜀郡的二叔父,和京城本家的通信来往频密么?上次互通近况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凌凤池原本提筷给她布菜,布菜的动作在半空顿了顿。
“为何问起远在巴蜀的二叔父?”
章晗玉当做没听见,盯着筷尖,催促说:“夹豆腐,不要莼菜。”
以他的敏锐,提点一句足够了。
凌凤池果然夹起一块软嫩豆腐,放在碗里。
他还在追问,“凌家外放巴蜀郡的二叔父,和你今日密会阮惊春,两者有什么联系?”W?a?n?g?阯?f?a?B?u?y?e?????ü???è?n????0?②????.???o??
章晗玉死活不肯说。
反正惊春逃脱了,她自己被逮回来,床上肉刑也挨过一轮了,还能怎么着。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叼着半块豆腐,含含糊糊地,反过来劝对方想开点。
“俗话说的好,水至清则无鱼啊。人人心怀秘密,追究到底,反而不美。你看,我从不问你政事堂决议讨伐阉党,定下的日期在何时。凌相为何要对我追根究底呢。”
“……”
凌凤池沉默着,终于点点头:“说得好。”
接下去很长时间,屋里都没有人再说话。
只有夹菜用饭的细微声响。
对她这种死不悔改的态度,凌凤池早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顺着章晗玉盯菜的眼神,给她布菜舀饭。
两人还算平静地对坐用完晚食,凌凤池起身道:“歇息罢。”
开门走了出去。
心底莫名的郁气从何时而起?说不清。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这股郁气存在已久。
向来神志清明的灵台,最近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超越理智之外,晦暗升腾。
似乎被她敏锐地察觉了一部分,却又误解了这部分。
哪会是对她红杏出墙的怀疑呢?
他的心还没有那么窄。
下午刚开始敦伦时,他尚不觉得自己异样。
他依然内疚。
内疚升腾,泛起近乎怜惜的情绪,化作绵绵的亲吻。
替她解衣时,还在想着,她意外伤了手,这次归家后的夫妻敦伦,本该有些抚慰的作用,他应多体谅些。
情玉催动本能。渐渐的,被内疚情绪压去下方的,更深的负面情绪释放了出来。
愤怒。
叶宣筳同样心悦她。交付鱼符叮嘱暗中寻人,叶宣筳本不该伤了她的。
却因为叶二郎心底隐藏的这份上不得台面的心悦,扭曲遮掩,反倒意外伤了她。
针对好友的罕见的愤怒,竟然还不是最底层的负面情绪。
仿佛一层压着一层,越往下的地狱罪孽越深重。
愤怒之下竟还隐藏着更深的,对他而言更加罕见,几乎从未在自身察觉过的负面情绪:
占有欲。
面对其他觊觎自己心爱女郎的男子,近乎本能的强烈的占有欲。
她确实没心没肺。回程路上还笑提起叶宣筳,嘲讽今日像吃了犯蠢药,呆站在路边不言不语的,大鹅都比他机灵,朝廷四品命官如今都这个德行?该整顿朝纲了……
当时他默想,叶宣筳哪是呆?
叶宣筳判断错误,误伤了她,心中正不知如何地懊悔内疚,折磨锥心。
心底难言的晦暗情绪,或许便是那时开始聚集……
凌氏明媒正娶迎的新妇意外受了伤,他身为夫婿,领夫人归家。一个不相关的外人,有何资格横插进来,有何资格懊悔内疚?!
回程路上,他心情低落,一路沉默无言,她貌似乖顺地坐在自己怀里,思绪却早飘去别处,她连自己的伤势都不在意,更不会多在意他的情绪。
什么事能令她在意?
看似带笑含情的一双动人秋水眸,只有足够接近才会知晓……
这双眸子浮光掠影,蕴含的脉脉情意仿佛水中倒映的月光,美则美矣,情意浮于表面,转头轻飘飘地便忘却了。
她伤了手,动弹不得地躺在床上,雪白脖颈仰起,显得姿态柔软又孱弱。
本该怜惜的情绪,忽地变了调。
本该更加温柔怜惜地对待她的。
俯身温柔舐去眼角泪光的刹那,他却险些难以自控,指腹重重擦过翘起的菱唇。
想深深地探入唇齿,逗弄无处可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