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知道了?长兄同意在婚院里养狗,触犯了父亲的忌讳,又叫他想起母亲。长兄日日见着这狗儿,也不知心里如何想。”
章晗玉有些吃惊,又有些意外,垂眼瞧着疯狂讨肉吃的小奶狗,伸手摸了摸狗耳朵。
凌春潇见长嫂隐约有触动之色,心里一喜,赶紧打蛇随木棍上:
“长嫂把小狗挪走罢。不见了小奶狗,长兄心里舒坦点,婚院进门时不易堵心——”
话音未落,章晗玉便起身招呼远远坐着的两位小姑,“说完了,回来罢。”
凌春潇脸色顿时垮了。
他显而易见说错了话,惹得长嫂不悦。
他急忙补救:“长嫂喜爱小狗,不想送走,留着便是!就当我没说过!”
章晗玉轻轻笑了声。
“小六郎,多谢你费心,绞尽脑汁为你家长兄美言。但他不肯进婚院,哪是因为一只毛都没长全的小奶狗堵心呢?”
她抬手悠悠地指向自己:
“让你家长兄日夜堵心的,是我啊。”
凌春潇:“……”
今日来了趟婚院,粽子倒是包了一大堆提走,提前苦想的劝说辞一句不顶用。
隔老远还能看到小六郎沮丧垂下的肩膀。
惜罗边收拾石桌,委婉地说:“凌家小辈人都不错……”
“是啊,”章晗玉也赞同。
“下面弟妹都养得不错,就上头这位凌家长兄,气性太大。自从四月三十把我领回来,又几天不进门了?”
她提着粽子进屋,悠悠感慨了句:
“不来也好。免得他看我就堵心,活活气死在二十八岁,倒让我年纪轻轻做寡妇。”
这天晚上人果然又不来。
章晗玉坐在床头,翻开新婚册子,懒洋洋记上一笔:
【狗在凌家多年禁忌。
原来是因为‘虎子’、‘犬子’无稽之言。
凌家亡父,沽名钓誉之辈,胸襟远不及他。】W?a?n?g?址?发?b?u?y?e???????????n????????????.?????м
合上册子想了想。
为了所谓“虎父犬子“、“生出虎子可破解”的箴言,才出生便被父亲猜忌,母亲郁郁而终,家中扑杀了所有的狗,禁忌持续到今日。也不知他幼年怎么过的。
她忽地又想起六郎提起的,他们父亲曾以家法严厉责罚年少的长兄,血流满地,被他撞见一次,险些吓死。
也不知他之前每次进婚院,对着汪汪摇尾巴的小奶狗,心里是个怎样的想法?
*
凌凤池当日回来得早。
宫里今年突然办起端午宫宴,吕钟巧言劝动小天子和穆太妃,广邀重臣赴宴,来意不善,被视作阉党公然下的战书。
线报也传来消息,宫中频繁调动守卫,把守宫禁的南卫军中几个和阉党勾结的将领都有异动。这场鸿门宴,危机四伏,或见血光。
政事堂紧急商议,去不去。
最后一致议定,应战。
“国逢乱时,碎身糜躯,慨然以赴而已。岂能避忌宵小手段,惜自身而退让之?”
前日、昨日、今日,紧急部署了三个整日。
调动兵力,筹措各方,静等端午决战到来。
凌凤池思索着,刚走进家门,凌万安奉来一张信笺。
看凌万安头也不敢抬的模样,他心里便有些猜测,抬手接过。“主母送来的?”
果然是婚院送来的信笺。
拆开封皮,里头装的不是书信,居然是一幅简略的线条画。
绘画之人显然随手几笔,想画什么便画什么。
画中的女郎五官都是空白的,却细细描绘了两边圆月形状的明珠耳珰,抱着只小奶狗,在月下包粽子。
细看那小奶狗,却又不是狗,额头三横,画的是只小斑纹虎。
画里扎好了三只小巧粽子,放在石桌上。每只粽子上写一个字。
“来?”
“不?”
“来?”
凌凤池这几日始终拢起的眉心舒展开来。
他收起画纸,往婚院方向走去。
第62章
婚院亮着灯。
【凌姓男丁不得入内】的木牌被挪走了。
凌凤池远远地停在院门外注视。
连个人影也不见。
章晗玉领着惜罗在后院。
忙着挪土,搭藤架,移接花苗。
凌长泰原本也在后院帮手,帮到一半,人转身走了。
惜罗边堆土边骂凌长泰,长得人高马大的,倒像一副得力能干的样子,做事只肯做半拉,花架子搭到一半,人居然抬脚走了,怎么喊也喊不回来……
“别骂了。他倒也不是躲懒。”章晗玉笑望一眼凌长泰消失的背影。
“我们的花架子快搭去院墙边。凌长泰怕我借着搭花架的名义,再次攀爬逃走……他肯定请示他家主人去了。”
下面几柱爬藤花苗已经攀上花架,必定不能半途而废,惜罗抓着木架,章晗玉蹲在苗圃边绑木架。
木架沉重,几次捆绑都绑不牢,放手即倒。两个女郎都渗出细汗来。
惜罗赌气不肯喊凌长泰,放声喊:“凌万安!别躲懒,来干活!”
章晗玉喘着气说:“别、别喊了。这两个一丘之貉,要来一起来,要不来,都、都不来——”
耳边传来脚步声响。还真被惜罗喊来了人。
章晗玉轻轻咦了声,心想,凌万安那小子心眼更多几分,不该来啊……
沉重的木架被扶正了。
骨节分明的男子有力的手扶住木架,发力往下按,木架几个脚笔直扎入土中。
凌凤池吩咐惜罗道:“扶好。”
章晗玉侧了下脸,斜睨来人。
怎么,惜罗那一嗓子,把凌家之主给喊来了?凌长泰喊来的?还是自己那副画儿给招来的?
凌凤池拢袍蹲在她身侧,接过她手里的绑绳,把木架牢牢绑住,从苗圃尽头搭去围墙边。
章晗玉抹了把额头的细汗,扶着腰直起身,满意地查看夜风里摇摆的爬藤花苗。
折腾半个晚上,乱糟糟的苗圃终于被打理得齐整了三分。爬藤归爬藤,花苗归花苗,看着舒心。
她满意了,脸上也带出点笑意,开口问身侧的人。
“今晚怎么不忙了?”
凌凤池从袖中取出那幅粽子上写“来不来”三字的涂鸦画,在灯笼光下展开晃了晃,又重新收起。
章晗玉嘴角微微一翘。
问他“来不来”,人接到画便来了。
还不算没救。
“多谢搭手,爬藤架子总算搭好了,去了我一桩心事。”她随意地拍拍手,径自往主屋方向走。
“来洗个手。”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凌凤池虽然未应声,却随她而来,两人前后入了主屋。
多日不见,两人之间显出生疏。无形的隔阂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想必他也同样感知得清楚。
章晗玉仿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