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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7

    他当时吩咐下去:不必跟。

    多年修身养性、心性信念铸成的高墙,既然抵挡不住晦暗欲念,坍塌了一次、两次,便会坍塌无数次。

    他对自己深有戒备。

    放她走,不必跟。

    她潜伏忍耐,和他虚与委蛇,一次次地试图逃离。

    成婚两个月,或许是她的忍耐到了极限。

    终于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逃离京城,彻底离开了他。

    一声声客气的“夫君敬启“之下,不知暗藏多少恨意。

    放她走,不必跟。

    不知动向,无处追索,也就不会在未来的某个夜晚,深夜欲念涌动、难以自制的时刻,下令追捕她,无视她的意愿,将她捆束回身边,铸成第三次大错。

    指腹摩挲着第三封书信的“夫君敬启”。

    这封书信,提起了凌家的两位长辈,六郎,珺娘和云娘。

    叮嘱他,替她报个安好。

    她离开之事,家里当然瞒不住。

    替她报个安好,免得长辈担心。若六郎问起自己去何处了,如实告知便好,无需隐瞒。

    人都走了,难道还不能提?若她的名字成了凌家禁忌,那才叫做笑话。

    “凌相胸怀广阔,自能容纳百川。

    吾离去区区小事,既非生离死别,又无深情厚谊。坦然面对而已。

    还望如实告知家人。”

    凌凤池的目光凝在字纸上。

    【吾离去区区小事】

    【既非生离死别,又无深情厚谊】

    【坦然面对而已】

    每当看到这几句,无论看多少次,心底沉郁之气,涌动不休,仿佛滚沸之水,难以自制。

    他深深地吸几口气,把心底那股难以言喻的郁气重新压下。

    他按照她的嘱托,把她离开凌家之事告知了所有家人。

    把这封书信如实展示给六郎。

    信尾录下的三篇宫廷御膳食谱方子赠给云娘。

    她落笔评点过的两卷河川游记赠给珺娘。

    人跑得无影无踪,她居然还记得以长嫂的身份,认真地提醒,珺娘的婚事需慎重。

    “珺娘这般女郎,话少而人静,心中自有主见,有其长兄之风范。

    若择选得当,夫妇琴瑟和鸣,可为一代佳偶。

    若择选失当,心绪淤积不畅,恐会郁郁而终。

    珺娘夫婿人选,需她亲眼见过,多方考较,由珺娘自己定夺。”

    凌凤池握着字纸,喝了一口冷茶。

    她自己呢。

    算计她成婚,从宫中把她直接带入凌府,严密看管,数日后便拜堂成婚。

    从未曾问过她的意见。

    她对自己的恨意,是不是从最初的春日宴当日,被他拉下龙津池,又当众抱出水面当时……

    在她表面的浅笑盈盈之下,漫不经意的语气之下,恨意是不是那时便开始积攒了?

    心底淤积良久的一股郁结之气还是直冲上来。

    他起身去窗前静气,片刻后才走回坐下,取过第四封书信。

    第四封书信,以玩笑的语气提起了凌长泰、凌万安两人。

    戏谑地提醒他:婚院值守的差事辛苦,这两位整天焦头烂额,仿佛风箱夹板里的耗子,两面受气。

    她有时自己想想,对这两位的遭遇也颇有几分同情。

    书信里叮嘱他,之前随手写下的嘲讽凌家人的一幅对联,如果还留着的话,烧了罢。

    这两位任劳任怨,重压之下,坚守不退,称得上勤勉尽责。

    俸禄可以补一些,职务也不妨往上提一提。免得这两人年纪轻轻,在她手里折了寿,倒教她觉得内疚。

    凌长泰、凌万安两人六月初接下厚赏,名下各自添置了一处宅子,职务也都升了一级。

    两人当然感动不已。

    联袂前来拜谢凌府之主时,他什么也没说,把书信给他们看过。

    得知这些实打实的好处是主母提议赐下的,两人当时的表情难以言喻。

    最后一封书信,安静地放在案头。

    她离开的这个月,其他几封书信都被他反复翻阅。

    看内容,看笔迹,有时还会互相对比不同书信里同样的字,试着从拆解还原她写信时的心情,哪封信写得稍微认真些,哪些内容明显敷衍。

    只有最后这封信,他看了一遍便折起。

    之后保持折起的状态,被玉镇纸压着,始终停留在案头。

    这是一封单独写给他的书信。

    ——

    “夫君敬启,见信如唔。”

    同样是一封客气里夹杂吹捧的书信。

    或许是写到第五遍的缘故,这封信里的吹捧文字格外敷衍。

    他的视线飞快略过中间几行。

    合离。

    刺目的两个字出现在面前。

    接到第一封信时,他以为她只是人走了,并未打算合离,当时还颇为欣慰。

    单独给他的最后一封离别信里,提起合离事。

    其实也就寥寥几行而已。

    【性情不谐,久无和洽。

    日久生嫌,徒增烦恼。】

    凌凤池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十六个字上。

    性情不谐,久无和洽。她也会情真意切地为夫妻间的不合烦恼?

    他感觉不会。

    烦恼不见得有,对凌家的嫌弃不会少。

    其后又寥寥八个字,表达了两家合离的意愿。

    与其说文字敷衍,不如说离去的时辰将至,时间紧迫,越写越仓促。挥笔匆匆写就,字里行间都看得出解脱之意。

    【日久生嫌,徒增烦恼;

    不如两散,各安其命。】

    提出合离这段统共只写了十二个字。

    最后倒又花去不少的篇幅,给叶宣筳说好话。

    她给叶宣筳说好话的手段别具一格。

    夸赞他“品行憨直,未脱纯真”。

    形容一名坐镇要害衙门的四品高官“憨直纯真”,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人了。

    又嘲笑他如何地被自己利用,她打算如何地甩脱他。

    当然,她也确实如此做了。

    拐了个大圈,绕过十里八弯,明里嘲笑,暗中隐晦地恳请他放叶宣筳一马。

    不要追究叶家责任的意愿,其实还是明显。他一眼便看破。

    这封信被他看过一次便压在案头,没有翻阅第二次。

    原因就在这里。

    五封书信,陈述她的不同请求,他都尽力去做。

    只有最后一封。

    虽然他默许她离去。整个月了,他始终难以原谅协助她逃走的叶宣筳。

    这个六月,叶宣筳多次登门,有私事有公务,凌家照常接待,只是见不到凌家之主当面,叶宣筳都快疯了。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举动,叫做迁怒。

    既然默许她离去,就不该迁怒于他人。

    其实,早在她离去的第三日,他便传信给叶家,道:章晗玉离京之事,他早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