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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73

    凤池一处处细细地指给她看,佛堂用工用料选用原砖瓦,请来山西巧匠修复机关,尽量把一切恢复原状。

    “修复的佛堂和之前有九分相似。修好之后,你家傅母闹着要搬出凌家,回章家佛堂院子住。我见了她两次,听她阐述原因之后,允了。”

    傅母在凌家住得不安稳。她习惯守着厨房才能睡,每日早晚清点厨房食材。

    但凌家厨房的规格比章家大许多,进出人手甚多,早晚清点食材总对不上。

    “傅母在凌家睡不好。搬回章家,独居佛堂之后,她老人家总算能睡安稳了。”凌凤池掂一枚黑棋子,放去棋盘上。

    “你把傅母托付给我,我尽力照顾于她。但对傅母最好的安排,并不符合你的托付。我以为,需得当面和你说一声,听一听你的想法。”

    章晗玉对傅母的安排没有多余想法,对凌凤池很有想法:

    “从哪儿学的?一套一套的哄人。”

    凌凤池垂眸盯着棋盘交错的黑白双龙。

    足够用心,足够体谅即可。

    他爱慕于她,迎娶心仪的女郎进门,却又想着管束她,教导她,纠正她。

    何为夫妻一体?

    只要扔开管束她的念头,不再试图纠正、教导,不再试图把她拉近自己,换自己靠近对方一点……之前许多矛盾迎刃而解。

    啪,落子声清脆。

    “之前重重误会,是我自苦。以后不会再犯。”

    凌凤池把工程图纸往对面推了推:“现在的我,可有资格做章家人了?”

    章晗玉瞥他一眼,“凌相想到哪儿去了?连油麦都可以。做章家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困难事。”

    啪,又一声落子清脆。

    “首先,莫害我。”

    “其次,莫防备我。”

    “第三,住同一个屋檐下,互通声气有无。你高兴了来寻我,我不高兴了想自己待着,都无甚好遮遮掩掩的。”

    棋盘对面,凌凤池指间掂一枚黑子,目光专注,正在聚精会神地听。

    章晗玉本想说:“没了”,话到嘴边,心念忽地一转,尾音带出点笑意,“最后一条——把你衣裳脱了。”

    “身上最里头那层单衣也脱下,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凌凤池显然不能苟同最后一条。

    眸光在她脸上转过一圈,明晃晃的一句“捉弄人”,嘴上忍着没说。

    嗒,又下一枚黑子,把棋盘上围死的白棋一颗颗提起,放回玉盒。

    “其他三条很有道理。最后一条,和做章家人有什么关系?”

    章晗玉今天打定了主意使坏,一口咬死做章家人的四条规矩,缺一不可。

    “你不防备我,为何不肯把最后一件单衣脱了让我看背?”

    她扔下棋子,散漫地比划几下,“你看我。从头到脚,从前到后,都给你看过了。你脱我衣裳的时候也没问过我是不是留一件——”

    凌长泰正捧着热腾腾的茶水往屋里端,主母的虎狼之词毫无预兆冲入耳朵,他脑瓜子嗡嗡的,手一抖,滚烫茶水险些泼去脚趾头上。

    凌长泰木着脸原路端茶往外走。

    今天这道茶水是上不了了。

    身后传来一连串清脆的棋子声响。凌凤池伸手拂乱了棋盘,开始收拾棋子。

    同时吩咐:“长泰,去厨房烧水。准备多些热水沐浴。”

    第91章

    凌长泰大步往厨房走。

    主母显然认出了阿郎,也认出自己。阿郎在主母面前喊了自己的名字。

    在阿郎和主母面前,自己不用装“林护卫”,也不用戴幕篱了。

    阮家姐弟面前呢?“林护卫”的一层皮还得捂着?打架时还得戴幕篱?

    幕篱碍手碍脚,怎可能打的赢阮惊春!

    他今天运气着实不大好。厨房院子外才抱起一摞柴火,阮惊春拦在厨房门口,冷冷道:“自己去山里砍柴!”

    凌长泰换了公鸭嗓,粗声道:“厨房现成的柴火为何不能用!”

    “厨房这些柴火是我劈的,给阿姐晚上做饭用,你们不许动!”

    凌长泰恼火起来,“才中午你就惦记晚上了?阿郎急用!”抱着柴火欲进厨房烧水,阮惊春抬手抢柴火。

    等惜罗听到动静冲来厨房,又打起来了。院子碎柴满地……

    “别打了!”惜罗火冒三丈:“一根好柴都没剩下,全给我上山去砍柴!”

    等一大桶沐浴热水烧好,天都黑了。

    松涛院里用过晚食,山院主人和贵客闲极之余,每人手提一盏灯笼,沿着松涛院的院墙慢悠悠走了个遍,看到庭院廊下的石灯座便点燃。

    松涛院占地不小,分布各处的石灯座有二十四座之多。全部点亮,再加上廊子上方的灯笼,对着天幕星子,夜晚庭院光影交织,竟然十分好看。

    远处瀑布轰隆隆的声响不绝,水汽映上光影,如梦似幻。章晗玉停步望了一会儿,“是不是彩虹?”

    对面瀑布激起的水汽散在半空中,映着四处光影,隐隐约约地瞧着像彩虹,细看又不是。

    “难怪松涛院里这么多灯座。原来是观赏夜景准备的。”

    章晗玉撑坐在石桌上,鞋早踢掉了,脚上只穿白袜,悬在半空一晃一晃的,仰头望疑似彩虹的水汽晕光。

    “真好看啊。”

    对着天幕星子,山间瀑布盛景,又有机会观赏美男子入浴,不亦乐乎。

    送进的大浴桶就搁在庭院里,热腾腾地显出白色水汽,凌凤池站在桶边,修长指节探进浴桶,试了试水温,略烫手。

    他走近石桌边,把女郎柔软的身体抱入怀里。

    章晗玉仰头观赏夜景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美男子入浴的期待显然更吸引她,开始催促:

    “都怪凌长泰拖拖拉拉的,从中午拖到夜里。还不快脱衣。”

    先落在地上的却是她自己的外衣。

    衣襟敞开,男子制式的衣裳宽大,在夜风里来回地晃荡。

    山里夜风不小,山风刮过肩颈露出的一截光滑细腻的肌肤,刮出细微寒战,“冷冷冷。”

    贵客屋里的灰色毛皮大氅裹去了山院主人的身上,带来一阵暖意。

    贴身的裹胸细布也扔去地上。

    山院主人不乐意了。

    “说好你脱衣裳,怎么又来脱我的?”

    贵客转身去浴桶边,此刻水温正好。

    章晗玉裹着大氅目不转睛,眼看着织金厚重的蜀锦外裳搭去浴桶边。

    规制严整的中衣,贴身穿起的深墨色里衣。

    宽阔的肩膀,结实窄腰。

    后背的大片旧疤痕袒露在夜色下。

    深浅不一,来自于成长中途被多次加诸于身的刻印,随着年岁久远逐渐淡去。

    但即便多年之后,还是能窥见当初的狰狞。

    “我未想到,你会对后背的伤疤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