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唐禹放下了手中的信,心情轻松了不少,笑道:“司马绍需要时间来消化收归的权柄,百姓也需要在灾后休养生息,立刻开启谯郡的大战,不是一个君王明智的选择。”
“桓温还专门给我写了一封信,说去年他送地图算是人情,让我不要对桓家的人开刀。”
谢秋瞳道:“多此一举,世家可以打压,却绝不能屠杀,否则将来怎么走得更远。”
“桓温是能看出这一点的,他也知道现在谯郡是你主事,你不会那么疯。”
唐禹点头道:“但毕竟涉及到自己家人,谁又能完全保持理智呢,我也的确欠他一个人情,他愿意此时抵消,倒是好事。”
谢秋瞳沉思了片刻,才道:“那这么说来,我们已经和司马绍达成默契了,至少秋收之前不会有战事了。”
“戴渊应该是占据了寿春,暂时安抚住了心,估计之后会连续来信和谈,要赎回家人。”
“没什么大事了,打是打不起来了,我该治病了。”
唐禹拱手道:“谢天谢地,你可算知道自己该治病了。”
谢秋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毕竟没人愿意娶一个病人。”
唐禹不敢回话,只是尴尬挤出笑容。
谢秋瞳继续道:“喜儿这几天跟着桓猷、戴平到处跑,忙着施粥、忙着丈量田地,还真是精神好得很呢。”
唐禹更不敢说话了,干笑了两声,这个时候总会思念聂师兄,要是他在就好了。
“看你那表情,做贼心虚的模样。”
谢秋瞳皱眉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不是在生气抱怨,你觉得我是那么没有胸襟格局的女人吗?”
“就喜儿这种蠢女人,你身边多几个都无所谓,反正能用白不用。”
“明天我开始治病,你给祝仙子说一声。”
唐禹连忙道:“明白!我等会儿就去找师叔!”
谢秋瞳摆了摆手,道:“你还是先去找你的喜儿吧,她刚刚回来,在外边等你很久了。”
她径直走回房间,似乎是累了。
唐禹来到院中,看到喜儿正站在亭子里,似乎在发呆。
靠近一看,这丫头竟然在抹眼泪。
“怎么了这是?”
唐禹连忙拉住她的手,道:“在那里受委屈了?”
喜儿直接扑进了唐禹的怀里,哽咽道:“我、我想师父了…”
她低声啜泣着,小声道:“我跟着他们去赈灾施粥,见到了好多好多难民。”
“我们总以为难民全是青壮年的男人,因为女人和孩子都被吃了。”
“但我今天看到了数不清的女人和孩子,还有熬过来的老人。”
“他们…他们都被保护得很好,领粥的时候,都被呵护着…”
唐禹轻轻拍着她的背,笑道:“当然啊,男人面对大灾,也只是少部分会化作流民作乱,但大多数男人…他们是家庭的顶梁柱,是老人的儿子、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他们会尽力保护好自己的亲人的。”
喜儿擦了擦眼泪,道:“当初父亲也是这样保护我的,师父也是,我…我想师父了。”
“我想回不咸山,可以吗?”
唐禹低头看着她,笑道:“当然可以,这里尘埃落定,将进入一个稳定的恢复期,你回去看看师父很好啊。”
喜儿委屈道:“这不是舍不得你么…自从广汉郡分开之后,我们兜兜转转大半年,总共才在一起待几天啊…”
“谢秋瞳要治病,王徽又不在,冷翎瑶那个傻子又一直没有消息,我要是走了,你身边都没个知心的人了。”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我呢。
唐禹捏了捏她的脸,声音宠溺:“我又聂师兄陪着,还可以和谢安、戴平他们聊着,也总揽一下赈灾重建和生产,有的是乐子呢。”
“等你见了师父,帮我问候,到时候想我了,就再来找我嘛。”
喜儿嘟着嘴,道:“只好如此了…我这次一定要把师父带来,我不想再和她分开了。”
唐禹道:“没问题,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好。”
喜儿这才笑了起来,有些动情地在唐禹脸上亲了一口,娇声道:“只要开心做什么都好…只有你才会这么纵容我呢。”
唐禹笑道:“因为你很乖啊。”
“才不呢…”
喜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歪着头道:“在你面前尽量装的乖巧,其他人怕我怕得要死呢,不信你问戴平。”
她帮唐禹整理了一下衣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我走啦,我会快去快回的。”
唐禹道:“好。”
喜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却又回头道:“唐禹!”
唐禹看向她。
喜儿展颜一笑,轻轻道:“你要去赈灾现场看看吗?那些百姓都知道唐郡丞呢,都在夸你呢。”
“你是这里的英雄,真正的英雄。”
“也是…我的英雄!”
说到最后,她高兴的不得了,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唐禹心情实在愉悦,喜儿就是讨人喜欢啊,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很感染人的力量,让人觉得生活真有意思。
“别忘了你的承诺。”
身旁,平静中带着幽怨的声音响起。
唐禹转头,看到了故作平静的月曦仙子。
他不禁疑惑:“什么承诺?”
祝月曦淡淡道:“破了梵星眸。”
唐禹只觉后背发凉,苦笑道:“师叔,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祝月曦没有看他,只是缓缓道:“嗯,开玩笑的,毕竟在你看来,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都像是在开玩笑。”
唐禹大惊:“师叔何故如此说话,难道是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祝月曦道:“你哪里都没有做错,你把谯郡照顾得很好,你把每个人都照顾得很好。”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我们两个之间,的确就像个玩笑。”
“否则…”
她看向唐禹,眼神幽怨:“否则这么多天,你怎么会不找我说几句话?”
“像我这个年龄的人,恰好又靠和你双修才消除疾病,你却完全不考虑…我是不是会想你,是不是需要你。”
“仿佛一定要我来找你说,说我想了,说我很渴望,这样我才能被你注意到。”
说到最后,她的音色都变得委屈到哽咽。
唐禹的脑子有些懵,说真的,他这段时间忙东忙西,的确是忽略了师叔。
她如狼似虎、坐地吸土的年龄,外加刚开新世界、食髓知味的新手buff,再加上疾病和修行方面的以来,最后再加上长久以来的心理疾病…
她可能的确已经憋不住了,老子给忙忘记了。
“不!师叔!你错了!”
唐禹面色郑重,沉声道:“我并非故意晾着你,也并非忽略了你,而是…我深知你是一个很注重自尊的人,我不想带给你一种…为了你的身体才选择和你在一起的感受。”
“所以我在克制自己,也是另一种方式的对你尊重。”
“等你想了,开口了,主动找我了,这样我顺势而为,这样我们才算…”
祝月曦道:“编那么多话来哄人,可是我过了听甜言蜜语的年龄了,我需要的是实际的行动。”
她低下了头,无奈叹息:“说什么都晚了,谢秋瞳已经说了,明天开始治病,我现在就要去调整自身的内力,达到最佳的境界。”
“我会尽我所能去救她,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这句话把唐禹搞紧张了,他忍不住问道:“风险很大吗?”
祝月曦摇头道:“如果是双修之前的我,当然风险很大,但现在…风险是有,但并不算大。”
“关键要看她是否撑得住,过程很痛苦,她需要坚持。”
唐禹深深吸了口气,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