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寄灵的联系范围,视武者的修为实力,自有其极限范围存在。
超过一定距离,或是武者本身这边共享的五感变得模糊,或是寄托的生灵,渐渐摆脱武者的心灵感应与驾驭。
武道宗师施展五感寄灵,精度同距...
海风呼啸,卷起千层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炸成碎玉。乌云如墨,压得天地几乎窒息,雷光在云层中游走,似巨龙翻腾,酝酿着毁天灭地的一击。第八十一道天雷尚未落下,空气已凝如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刀锋。
杨戬立于海岸,断刀横握胸前,刀身虽裂,却仍透出森然杀意。他眉心天眼微启,金光流转,映照出体内残存的神力正以惊人的速度枯竭。三日安宁,是他此生最奢侈的梦。可梦终究要醒,宿命从不因温情而退让。
“轰??!”
第八十一道雷劫终于劈落,紫金色电蛇撕裂苍穹,直取南海小岛。就在雷霆即将吞噬一切之际,那道金色屏障再度升起,坚若磐石。然而这一次,十八尊英灵虚影齐齐震颤,其中一尊竟在雷光中崩散,化作点点星辉消逝于天际。
“还剩十七。”杨戬低声呢喃,指节因紧握刀柄而发白。
他知道,这屏障撑不了多久。十八罗天阵是昔日战魂执念所聚,非永恒之力,每扛一道雷劫,便有一缕英灵彻底湮灭。他们本已轮回转世,却因他当年一句“若有来日,必不负尔等忠义”,逆命归来,赴此死局。
“兄长!”哪吒怒吼一声,火尖枪横扫而出,枪尖挑破雷云一角,硬生生将第九十九道雷劫偏移方向,轰入深海。海水瞬间汽化,掀起百丈巨浪,整座岛屿为之摇晃。
他凌空而立,混天绫猎猎飞舞,眼中燃着不屈火焰:“我说过,这一战,我替你打!”
可话音未落,第一百道雷劫已然凝聚??此雷非寻常天雷,乃“诛神灭魄咒”所化,专斩因果、断轮回,连魂魄都无法幸免。它缓缓降下,不带轰鸣,却让整个三界屏息。
就在此刻,地府深处传来钟声九响。
酆都城门大开,十万鬼卒踏着黄泉血河而出,旌旗猎猎,上书“逆命昭昭”四字,字字泣血。为首的将领披黑甲、执冥剑,赫然是当年随杨戬征战昆仑、战死封印之役的副将秦广!他本该轮回十世,却因执念太深,魂魄滞留幽冥,终被孟婆破例放行。
“将军有难,末将岂能袖手?”秦广仰天长啸,“今日,我等以鬼身逆天,护一人之道!”
与此同时,孟婆悄然走出汤屋,手中汤勺落地,发出清脆一响。她望着南天方向,轻声道:“那一碗忘情水,他十年前就该喝。可他不肯,说‘若忘了她,活着也不过行尸’。痴人啊……可这世间,又何曾真正容得下痴?”
她抬手一挥,黄泉河畔所有亡魂皆停步回首。那些曾饮下忘情水的人,忽然心头剧痛,记忆碎片如潮水倒灌??有人记起临别时爱人的泪眼,有人想起未兑现的誓言,有人猛然惊觉自己也曾为情逆天而行。
刹那间,百万亡魂齐跪,齐呼:“愿助真情人一线生机!”
地脉震动,阴气冲霄,一股浩瀚愿力自幽冥升腾而起,与十八罗天阵共鸣,竟在南海上空凝成一道灰金色光幕,再度挡下第一百道雷劫!
“什么?!”紫微大帝立于九重天巅,面色骤变,“连地府也乱了纲常?!”
“不止。”身旁忽现一道青影,竟是早已隐退多年的东华帝君。他负手而立,目光深远:“你可还记得,三百年前,他曾救过一个凡间村落,全村老少死后皆不愿投胎,只求来世再报恩情?如今,他们的香火愿力,也在觉醒。”
果然,人间各地庙宇之中,无数供奉杨戬的牌位无风自燃,香火化作流光,汇入南海战场。孩童不知其名,却在梦中唱起古老的战歌;老人拄杖向南,含泪跪拜;甚至有修行之士割血书符,以自身修为献祭祈愿。
“民心即天心。”东华帝君淡淡道,“你们罚他违天条,可天条之外,还有人心。当万民共愿,便是天道,也要退让三分。”
紫微大帝脸色铁青,手中令旗欲挥,却被一只手掌按住。
“够了。”玉帝不知何时现身,金袍加身,威压如狱。他俯瞰下方,目光落在杨戬身上,久久不语。
“父皇!”紫微急道,“此子已成祸患,若今日放过,日后谁还惧天规?”
玉帝抬手止言,声音低沉却清晰传遍三界:“杨戬,朕问你,你可知罪?”
杨戬抬头,迎着天威,毫不退避:“知。我擅启封印,毁镇狱大阵,逆施巫术,扰轮回秩序。桩桩件件,皆犯天条。”
“那你为何还要做?”
“因为我不是为了成仙而活。”他缓缓道,“我是为了做人而战。若做神仙要绝情断义,那这神位,我不稀罕。”
“你可知道,她说的那句‘换我护着你’,是我六百年来第一次听见温暖的话?”他声音微颤,“我曾在天庭执掌雷霆,万人敬仰,却孤独如囚。而她,只是一个被你们称为‘妖孽’的巫女,却肯用尽最后一丝魂力,只为让我多活一刻。”
他顿了顿,望向怀中仍在熟睡的妻子,嘴角泛起温柔笑意:“你说她是祸种?可在我眼里,她是光。是我在黑暗里走了六百年,终于看见的晨曦。”
全场寂静。
连雷霆都仿佛迟疑。
良久,玉帝才开口:“即便如此,天规不可废。你若不死,何以儆效尤?”
杨戬笑了,笑得坦然:“那就杀我。但请允许我死前完成最后一件事??让她真正醒来,不再只是残魂寄托。”
“荒谬!”紫微厉喝,“你以为朕会允你施展禁术?”
“不必您允。”杨戬忽然闭目,眉心天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我以元神为引,精血为祭,逆转伏羲八卦逆乱阵??此阵一旦启动,方圆千里将化为虚无,包括我,包括她,包括这座岛,乃至你们降下的每一道雷劫!”
众人骇然。
这已非威胁,而是同归于尽的决绝。
“你疯了!”太白金星疾呼,“此阵若成,三界阴阳将彻底紊乱,六道轮回崩塌,万年不得修复!”
“那就崩吧。”杨戬睁开眼,金光中映出决然,“若天道不容真情,不容自主,不容一丝反抗,那这轮回,修它作甚?”
空气凝固。
玉帝神色变幻,最终长叹一声:“杨戬,你赢了。”
他抬手,收回令旗。
“第一百零八道雷劫,取消。”
众神哗然。
“但这不是赦免。”玉帝冷冷道,“朕给你三年期限。三年内,若你能找到第三种路??既不破轮回,也不负她,朕便准你们共存于世。若不能……届时,无需雷劫,你自己来天庭领罚。”
杨戬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三年,够了。”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晃,几乎跌倒。哪吒急忙飞身接住,低声道:“你撑不住了。”
“我知道。”杨戬苦笑,“刚才那一番话,耗尽了最后力气。不过……值得。”
他望向天际,阳光正艰难穿透乌云,洒下一缕微光。那光落在妻子脸上,她睫毛轻颤,似要苏醒。
“我们回家。”他对哪吒说。
哪吒点头,召来风火轮,托起二人腾空而去。十八英灵虚影一一消散前,向杨戬行最后一礼;十万鬼卒默默退回地府;百万愿力缓缓归寂。唯有那面“逆命昭昭”的旌旗,随风飘落,被海浪卷走,不知所踪。
三年后。
西域大漠,黄沙漫天。
一座孤庙伫立沙丘之上,庙门斑驳,匾额上写着“归心祠”三字,字迹苍劲。庙中无佛无神,只有一幅画像: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男子眉间有痕,女子发簪白莲。
庙前,一位老僧扫着落叶,偶有旅人经过,会驻足询问:“这是谁的庙?”
老僧总是微笑:“一位逆天而行的人,和他不肯放手的人。”
“他们后来怎样了?”
“听说,男人用了三年时间,走遍洪荒遗迹,访尽上古遗民,终于在一处失落的巫族石窟中,找到了‘双生魂契’之法??以一人之寿元,续另一人之魂魄,共享生死,共历轮回。从此,他们不再是谁的影子,也不是谁的祭品,而是真正并肩的伴侣。”
“那……天庭没再追究吗?”
老僧抬头望天,眯眼笑道:“听说,玉帝看了那份‘双生契文’后,沉默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原来,还有这样的路。’”
“从此,天条第七律,悄悄改了三个字。”
“哪三个字?”
“原句是‘巫者逆天,格杀勿论’。”老僧拂去肩头落叶,“现在是??‘情之所钟,虽异类亦可共生’。”
旅人怔住,良久才喃喃:“所以,真的是他改变了天道?”
老僧不答,只指向庙后一棵老槐树。树下埋着一把断刀,刀身锈迹斑斑,却仍散发着淡淡金光。
“每年清明,都会有人来祭刀。”他说,“没人知道是谁,但总有一束白莲放在碑前,还有一壶浊酒,两副杯筷。”
“像是……两个人在喝酒。”
风起,沙舞,庙檐铜铃轻响。
远处,一对身影缓缓走来。男子依旧沉默,眉心竖痕淡如烟雾;女子挽着他臂弯,哼着那首古老的巫歌。他们穿着粗布衣裳,背着竹篓,像是寻常夫妻赶集归来。
路过庙前,女子忽然停下:“这里……好熟悉。”
男子握住她的手:“我们以前,或许来过。”
她笑:“那进去看看吧。”
两人步入庙中,见到画像那一刻,女子猛地怔住。
“这是我……”她指尖轻触画中自己面容,“可我从未画过像。”
男子凝视她侧脸,低声道:“因为你忘了。但没关系,我会慢慢告诉你??你是如何穿越六百年怨念,只为回到我身边。”
她转头看他,眼中泛起水光:“那你先告诉我,南海的珊瑚花,开了吗?”
他笑了,牵起她手走向门外:“走,我带你去看。”
夕阳西下,两道身影渐行渐远,融入金色沙海。
庙中香炉忽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凝成四个字:
**心灯不灭**。
而在九重天上,玉帝独自立于南天门,望着人间渺小如尘的一点光影,轻声道:“杨戬,你终究教会了朕一件事??所谓天道,不该是冰冷律令,而是万千众生心中,那一丝不肯熄灭的光。”
他挥手,将一块玉简投入焚天炉中。
那是旧版《天律?第七章》。
火焰升腾,照亮整座凌霄殿。
多年后,有童谣传唱于市井:
>“二郎提刀问苍天,
>何谓正?何谓邪?
>不求长生求共老,
>一苇渡尽生死劫。
>昆仑雪化春水流,
>白莲开在旧刀口。
>若问英雄归何处?
>沙洲深处种田叟。”
无人再称他“战神”。
人们只记得,南海有对夫妻,门前花开年年,鸡鸣声声。
而每当夜深,总有渔夫说,看见海边礁石上坐着个男人,望着月亮,轻轻抚摸一把断刀。
好像在说:
“这一生,我没辜负任何人,除了自己一点点寿命。”
“可她笑了,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