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了,结果现在。
寇青几乎是愣在原地,然后看到方隐年的手伸进了水盆,大手用力揉搓着洗那件粉白内衣。
这瞬间对她来说简直是个慢动作。
她尖叫起来,不顾泡沫和水飞溅的老高,从方隐年手里夺过那件内衣,她不可置信的大喊:“你干什么?这是我的私人物品!”
方隐年对于她忽然的动作显然不太满意,看了眼地上流着的水,蹙着眉开口:“你是我的妹妹。”
寇青气极了,脸红的像煮开的番茄,连手里拎着的内衣上的水从小腿流到脚上都不管,胸口激动的起伏着:“我是你的妹妹,没错!但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的任何事情都不告诉我,说这是你自己的事。那我呢,你却又要控制插手我的所有事,连我和朋友的交往,穿的这衣服你都要洗,这不公平!”
方隐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语调微微曲折,深深浅浅的带着冷渣一样叙述:“为什么要公平?我比你年长,我照顾你的生活,你自然就要乖乖巧巧听我的安排。”
“这就是兄妹,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最后一句,方隐年说的阴恻恻的,像是在说什么下了咒的誓言。
寇青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筋一根根的像细线一样颤抖个没完,几乎跳的她无法思考,头疼的要命。
她崇拜依赖的哥哥,原来自始至终都没把她当成一个有自己情感的人,而是一条宠物,一条有吃有喝,要听从主人命令的狗!
“这不对!”
寇青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她含着眼泪,他从来就不懂她的处境。
她卡在既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可以随意吵闹的亲兄妹关系和微妙的连自己都分不清楚的依赖情感中。
寇青其实是个很有自尊的女孩,她自主意识从来不比谁弱,小时候在乡村长大,造就了她直来直往的率真,爷爷的爱教会她什么是真正爱一个人的方式。
不是爱情的爱,而是亲情的爱。
所以她不能接受不公平的、处于低位的交换一般的感情。
“砰———”
寇青摔门离去。
屋子隔音实在太差,整个屋子还回荡着摔门的闷响余韵。
洗手间的地上总是潮湿,地砖之间拐角处的缝隙里长出了歪歪扭扭的霉斑和湿滑的一小块青苔。
方隐年站在原地,寇青扔下的那件内衣湿漉漉躺在灰色地砖上,蝴蝶结被打湿了,贴在地砖上跑出一条很细的粉线。
是他向杨坚借钱买的,那天他一个大男人站在女装内衣店被指指点点,脸上却丝毫没有难堪的表情。
别人认为一个男人逛内衣店是如此羞耻可笑丢了男人面子的事情,他却并不觉得,只在思考寇青可能会喜欢什么样式。
方隐年有时候很难辨明别人的情绪,或者说是经常,他经常和其他人的想法背道而驰,这点他从小就很明白。
从小就有人叫他怪人。
不过后来,方隐年缓慢的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件内衣,他开始有点分裂,前脚说着他们爱听的话,后脚就将人按照他刚才说最讨厌的模式将他摧毁。
就像被逼着亲口承认自己不喜欢李云的孙志明。
玩弄人心是他阴暗获得快感的渠道。
但现在。
寇青那张带着不可置信和失望的脸,将哭欲哭,却还倔强带着愠色瞪他的漂亮桃花眼还在他眼前浮现。
方隐年神情漠然。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面色如常的转身将那件内衣扔进垃圾桶,接着进入了寇青的房间,拉开抽屉,再度将一件内衣拿出卧室,放进水盆里揉洗起来。
方隐年淡淡的想。
她怎么想或许并不重要,只要慢慢的改变她。
/
寇青咬着嘴唇强撑着不哭,一口气跑到杨坚家,杨坚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正在客厅翘着脚看电视,看到寇青跟一阵沙尘暴一样旋转着冲进来。
“干嘛?”杨坚咬着香蕉问她。
“告诉薄沉姐姐,我想她!”
寇青情绪还没平复,几乎是跺着脚跟杨坚说话。
杨坚看着寇青那张气的发红的脸,想起现在护寇青跟护着眼珠子一样的方隐年,还是没说什么,给薄沉打过去了电话。
薄沉开着另一辆奥迪在楼下,隔着车窗看寇青从黑漆漆的楼道上跑下来,伸出手在窗外弹了弹手中的烟灰。
“发生什么事了?”薄沉看着寇青坐上副驾,气的胸脯还在剧烈起伏,眉毛还是抖的问。
寇青平复了下心情,侧过身去抱薄沉,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冰柠檬味道逐渐安定下来。
薄沉其实不太习惯和别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但是此刻,她还是伸出手轻柔的拍了拍怀里柔软的女孩。
好半响,寇青才坐直身子说:“不好意思啊,薄沉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是我答应过你的,有需要就来找我。”薄沉将车灯打开,转着方向盘驶出筒子楼。
筒子楼狭窄逼仄,薄沉的车技却出乎意料的好,t寇青有点入迷的看着薄沉,披散着长发从容转着方向盘的身影。
“长大真好。”寇青情不自禁的说。
薄沉轻笑了一声,转过来看她:“我倒是羡慕你的青春。”
“说吧,又和方隐年吵架了?”
寇青转过头,看着立交桥上飞驰而过的一辆辆轿车,沉默了片刻还是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薄沉的家在晚山县中心的别墅区,寇青看着环境格外好的小区,却想到此刻应该还在出租屋里的方隐年来。
薄沉带着寇青上楼,跟她说了开门密码,接着指着一件客卧说:“这是你的房间,洗漱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有需要的找我。”
“好,谢谢薄沉姐姐。”寇青有点拘谨的站着道谢。
“不用谢。”
寇青打量了下房间,整洁舒适,窗帘和床品应该是新换的,是温暖的鹅黄色。
她仰面躺在床上闭上眼,空间里是她不太熟悉的味道,寇青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薰衣草的味道。
她掏出书本写了会作业,就听到薄沉敲门。
“请进。”
“没打扰你吧。”
“没有。”
房间开着空调,薄沉披着一件杏色薄衫走到她旁边。
寇青抬起眼正对上寇青看她的眼神,那种眼神,有点遗憾的意味,像是,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薄沉姐?”
“嗯?”
薄沉回过神,将手里的牛奶递给寇青,开口:“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出神,如果我弟弟是正常人的话,他现在应该和你一样。”
薄沉说话的声音和方隐年一样很淡,但方隐年的淡是带着点漠然、不关心意味的。而薄沉放柔声音的时候,是像讲故事一样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