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就要入宫了,水一浑,还怕寻不着敦嫔的错处?
沈知念又不是软柿子,敦嫔一而再,再而三冒犯她,真当她是好脾气的不成?
菡萏眨了眨眼:“奴婢明白了,娘娘这是要欲擒故纵,等敦嫔娘娘撞上门来,再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沈知念但笑不语。
芙蕖分析道:“娘娘,奴婢觉得贵妃娘娘今日,这般卖力为敦嫔娘娘周旋,倒不像她平日的作风。”
“若只是寻常结盟,点到为止便是了。”
沈知念唇角微扬:“说下去。”
芙蕖继续道:“奴婢想着,只怕是新人即将入宫,各宫都在暗中较劲。”
“贵妃娘娘此举,分明是要做给那些新人看,连得罪过皇贵妃娘娘的妃嫔,她都能护得住。那些心思浮动的,还不赶紧来投靠。”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讽:“本宫自然明白庄贵妃的用意,所以她开口,本宫就允了。”
“只是这棵大树好不好乘凉,还得两说。若敦嫔跟了她之后,非但没讨着好,反而摔得更惨……”
芙蕖会意,眼睛弯起:“那新人们可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到时候,贵妃娘娘就真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翊坤宫紧闭多日的宫门终于打开。
敦嫔站在院子里,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与庄贵妃结盟固然是与虎谋皮,可若非如此,她怎么能这么快就脱身?
若真等到禁足期满,陛下眼里哪还有她王灼华的位置。
“听竹。”
敦嫔扬声道:“给本宫梳妆,要最时兴的飞仙髻,戴那套红宝石头面。”
听竹恭敬道:“是。”
收拾妥当,敦嫔便乘着肩舆往长春宫去。
到了目的地,遇见了要出门的大公主。
大公主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敦娘娘安好!”
敦嫔心情正好,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大公主这是要去哪?”
“韫儿御花园玩。”
大公主十分乖巧,侧身让开路。
“去吧,路上慢点。”
敦嫔关心了一句就进去了,上前郑重其事地行了大礼:“妹妹特来谢过贵妃姐姐相助之恩!”
庄贵妃亲自上前搀扶,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快起来。”
“都是自家姐妹,本宫岂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敦嫔起身时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庄贵妃装模作样的功夫,怕是比皇贵妃还要炉火纯青。
她面上却堆满感激:“贵妃姐姐大恩,妹妹没齿难忘!”
“说什么见外的话。”
庄贵妃执起敦嫔的手,亲切地拉她在软榻上同坐:“往后我们姐妹要常来往,才是正理。”
敦嫔含笑道:“贵妃姐姐说得是。”
两人执手相谈,一个感恩戴德,一个温婉可亲,倒是一派姐妹情深的景象。
……
十月初十。
二十位新晋宫嫔依次入住各宫。
四位贵人的住处最惹人注目。
庄雨柔住在长春宫的上祥殿。
秦疏雁住在承乾宫冷玉轩。
谢芷宁住在延禧宫韵秀阁。
苏清禾则被安排在了储秀宫的水月轩。
敦嫔得了消息,嗤笑一声:“……本宫听说选秀那日,苏贵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跟康妃倒是相配,难怪凑到一处去了。”
随即,她转头问听竹:“分到咱们宫里的是谁?”
听竹连忙回话:“左侧殿落云阁,住的是个家世不起眼的答应。”
“右侧殿水溪阁,安排的是唐常在,京兆尹的千金。”
敦嫔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唐常在的家世,说起来比她还强上不少。若不是抚养着三皇子,主位娘娘的位置,还真轮不到来她坐。
敦嫔幽幽道:“水溪阁从前是巴氏住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吉祥的位置,但愿唐常在别走了巴哈尔古丽的老路。”
听竹的眸色闪了闪:“娘娘,奴婢打听过了,唐常在性子娇憨烂漫,是个好相与的。”
“咱们如今正需要这样的助力……”
敦嫔略一沉吟。
听竹说得在理。
陛下只怕厌弃了她,即便为了三皇子的前程,她也得早作打算。
若唐常在真是个没甚心机的,倒是枚好棋子。
按照宫规,新人入宫后安顿好,第二天便是阖宫觐见,给皇后请安。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这一步便省了,都只拜见自己住处的主位娘娘。
敦嫔道:“明日一早,她们都要来主殿拜见本宫。你去备两份见面礼,唐常在的那份要厚上三分。”
“是,奴婢明白。”
听竹会意一笑,躬身退下准备去了。
……
一些不得宠的主位娘娘,都盼着自己宫里能分来个出挑的,也好借着东风多见见圣颜。
但沈知念不需要借旁人的恩宠。
而且她每日要处理六宫事宜,又要照料四皇子,只求个清静。
内务府呈上名单时,沈知念特意挑了两个家世寻常,性子瞧着本分寡言的常在和答应。
消息传出,不知惹了多少新人暗中羡慕。
谁不晓得陛下十日里,有七八日都在永寿宫。能住进去,便是多了无数在御前露脸的机会,还愁没有前程?
翌日清晨。
这两名宫嫔天不亮便候在正殿外,低眉顺目,衣着素净,行动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沈知念坐在上首,受了她们的大礼。
“……既入了永寿宫,便需谨守宫规,安分守己。”
沈知念语气平和,却隐隐透出威仪:“若有人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坏了宫里的清净……”
她话语微顿,目光淡淡扫过下方。
这两名宫嫔心头一紧,连忙叩首:“嫔妾谨遵皇贵妃娘娘教诲,定当恪守本分,绝不敢行差踏错!”
沈知念点了点头,语气稍缓,说了些安抚的话,让芙蕖送上赏赐。
两人恭恭敬敬地接了锦缎和珠钗,又磕了头,才屏息凝神地退了出去。
沈知念对身旁的肖嬷嬷缓声道:“永寿宫多出了不少人,嬷嬷得空时多留意些。”
肖嬷嬷躬身道:“娘娘放心,老奴明白。”
永寿宫的清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扰的。
是安分守己,还是包藏祸心,总得日子久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