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
闭关。
苏小武直接关了手机,甚至没在公寓居住,也没和任何人联系,而是抱着电脑直接给自己开了个酒店。
金色维也纳大厅的交响乐音乐会基本上就是十首音乐。
目前……才...
>“总有人问我:你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没有做到什么。
>我只是拒绝闭嘴,拒绝低头,拒绝变成自己讨厌的大人。
>而你也可以。
>不必完美,不必强大,不必有资源或背景。
>你只需要相信一件事:
>你的声音,值得被听见。”
他敲完这一行字,手指停在回车键上,久久没有落下。窗外天光渐亮,楼下的早点摊已经开始支锅烧油,巷口传来三轮车碾过石板路的咯噔声。北京的清晨总是这样,在喧嚣与寂静之间缓慢苏醒,像一部未完成的小说,一页页翻开。
他起身泡了杯浓茶,茶叶在滚水中翻腾,如同那些年他在网吧通宵时靠它撑过一个个凌晨。手机静音放在桌角,屏幕却不断闪烁??林姐发来十几条消息,茅奖组委会已确定最终评审流程,初评通过名单将在三天后公布。她提醒他:“现在全网都在等你表态,有人骂你是‘文学民粹’,也有人说你是‘底层之光’。你得说话。”
他没回。
他知道,话一旦出口,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它可以被曲解、放大、消费,甚至成为攻击别人的武器。但他更知道,沉默也不是答案。有些人正靠着他的只言片语活着,就像当年那个在地铁站读完他小说后给他留言的女孩:“皮老师,我本来打算跳桥的,可看到你说‘活下去的人才是英雄’,我就回家了。”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打开直播软件,没有预告,没有标题,只推了一段纯画面:书桌上那盏老旧台灯泛着昏黄的光,稿纸上墨迹未干,写着一行小字??“写给所有不敢开口的人”。
弹幕慢慢涌进来。
【??皮老师直播写字?】
【这氛围……是要爆大料?】
【别说了,我已经哭了。】
【求求你别停,让我觉得我还不是废物。】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十七分,决定开始。
“大家好。”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个城市还未睡醒的灵魂,“我知道很多人在等我说什么立场、什么态度、要不要撕谁。但我今天不想回应任何人。我只想讲一个故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上??那是去年在甘肃小学拍的,孩子们举着手写的作文围成一圈,脸上全是光。
“去年冬天,我去了一趟陇南的一个村子。那里有个十二岁的男孩,叫赵小军。他妈妈跑了,爸爸酗酒,常年卧床。他每天放学后要走八里山路回家,煮一碗面,再喂弟弟吃饭,然后坐在灶台边借着火光写作业。他的作文本是用废纸订起来的,封面写着《我想当个说真话的人》。”
弹幕瞬间安静。
他继续说:“有一次,老师布置题目《我的理想》,别的孩子写‘科学家’‘医生’‘警察’,他写的是:‘我不想当官,也不想发财。我就想有一天,我能站在村委会门口大声说一次实话,没人打我,也没人笑我。’”
直播间里有人开始流泪。
“后来我把这篇作文带回来了,拿给几个朋友看。他们都说写得好,有力量,建议收录进新书。但我拒绝了。因为这不是文学素材,这是一个人的生命。我不配把它当作‘感人案例’去博取读者眼泪。”
他抬起头,直视镜头:“可你们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就在上周,当地教育局发通报,说要表彰‘乡村励志少年典型’,点名表扬赵小军‘乐观向上、自强不息’。但他们删掉了最后一句??‘没人打我,也没人笑我’。改成‘愿为家乡建设贡献力量’。”
弹幕炸了。
【草!!】
【改得他妈面目全非!】
【这就是现实啊……】
【皮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想告诉你们,为什么我要坚持发声。不是因为我多正义,也不是因为我多勇敢。是因为我知道,只要还有人在黑暗里写着这样的句子,我们就不能假装太平。”
“文学如果只能赞美盛世,那它早就死了。真正的文学,应该允许愤怒,允许哭泣,允许一个孩子说出‘我害怕’,而不是逼他笑着说‘我坚强’。”
“我不是来拯救谁的。我也救不了赵小军。我能做的,只是让你们看见他。看见那些被忽略的、被修饰的、被强行‘正能量化’的真实。”
直播持续了四十分钟,观看人数突破八百万。视频被截取上传,短短两小时登上热搜榜首,词条名为#皮燕子谈真实#。各大媒体纷纷转载,评论两极分化。某官媒发文称其“揭露基层困境,引发社会反思”,而某娱乐周刊则冷嘲热讽:“又一位明星作家陷入‘悲情叙事陷阱’,靠贩卖苦难博取流量。”
他依旧没回应。
第二天,基金会收到一笔匿名捐款,金额整整两百万,备注栏写着:“给赵小军和所有不敢说话的孩子。”经查证,对方账户属于一位退休教师,曾是八十年代知青,扎根西北三十年。
与此同时,清河镇传来消息:第一个“乡村写作驿站”正式动工。王老师亲自监工,带着几位退休教师义务参与课程设计。第一批报名的孩子超过两百人,最小的九岁,最大的十六岁,大多来自单亲家庭或留守儿童。有人问他们为什么要学写作,一个男孩说:“我想让我爸知道,我不是累赘。”
皮燕子决定回去看看。
临行前夜,小陈送来一份合同??某顶流综艺邀请他担任常驻导师,开价千万,签约即付三成。节目组承诺全方位包装,打造“国民文学偶像”人设。
他看了一眼,直接撕了。
“我不是偶像。”他说,“我是写东西的。不是卖人设的。”
小陈苦笑:“可你现在已经是符号了。你说一句话,能影响几百万人。资本盯上你是必然的。”
“那就让他们失望。”他平静道,“我可以被利用,但不能主动配合。”
三天后,他再次踏上南下的列车。
这一次,他带上了打印好的《写作驿站第一期教材》,厚厚一叠,共十二讲,从“如何写出第一句话”到“怎样把委屈变成故事”。他还准备了一份特别礼物??三十台二手笔记本电脑,都是他托朋友从全国各地收来的捐赠机,经过维修、装系统、贴标签,每一台都贴着一句话:“你可以不开口,但请别停下书写。”
抵达清河镇那天,阳光正好。
施工队正在平整土地,原先是废弃的粮仓,如今将改建为多功能教室。王老师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迎他,身后站着十几个孩子,手里捧着自制的欢迎牌,歪歪扭扭写着:“欢迎皮老师回家!”
他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
仪式很简单,没有领导讲话,没有剪彩,只有他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上,对孩子们说:“这里不考试,不排名,不淘汰。你们可以写诗,可以写日记,可以写信骂人,甚至可以写小说诅咒这个世界。只要你在写,你就赢了。”
有个小女孩怯生生地举手:“皮老师,如果……如果我写出来没人看呢?”
他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那你就是第一个读者。这就够了。记住,写作不是为了赢得掌声,而是为了不让内心的声音消失。”
那一刻,风穿过空旷的工地,吹动了挂在横幅上的彩带,也吹起了孩子们手中的稿纸。阳光洒在他们脸上,像一场无声的加冕。
傍晚,他独自去了父亲的康复中心。
老人精神好了些,能下床走几步了。见到他,咧嘴一笑:“听说你又上新闻了?这次是不是又要得罪人?”
“可能吧。”他笑着递上一杯温水,“但我习惯了。”
父亲喝了口水,忽然问:“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打你那次吗?就因为你非要买本《新华字典》,非说以后要当作家。”
他点头:“记得。您把钱撕了,还骂我‘做梦’。”
“我现在想想,真是混账。”老人低声说,“可那时候,我觉得读书没用。种地、打工、喝酒,才是咱这种人的命。我不懂,也不信有人能跳出这个圈。”
“可您儿子跳出来了。”皮燕子笑了。
“是啊。”老人望着窗外,“所以我现在天天听你讲话。一遍遍听。护工说我魔怔了。可我觉得……好像第一次听懂了你。”
父子俩沉默了一会儿。
父亲忽然说:“你要真想帮这些孩子,别光建驿站。得让他们走出去。让他们亲眼看看外面是什么样。不然,他们写的梦,还是困在这个镇子里。”
他心头一震。
当晚,他连夜修改计划。新增一项“走出清河”项目:每年选拔五名优秀学员,全程资助前往北京、上海、成都等地研学,入住作家公寓,参与创作营,与编辑面对面交流。他还联系了几位相熟的作家朋友,请他们担任公益导师。
一周后,项目方案正式提交教育局审批。出乎意料的是,批复速度极快,仅三天便盖章通过,并被列入县年度文化重点工程。
他怀疑其中有猫腻,专门打电话问林姐。
“你忘了?”林姐笑出声,“你现在可是‘茅奖热门人选’,上面有人想蹭你的热度呢。别说建个写作驿站,就算你要在镇上修座桥,估计明天就能批下来。”
他苦笑:“所以连善意都要靠名气才能落地?”
“现实就是这样。”她说,“但至少结果是对的。不是吗?”
他无法反驳。
回京途中,他在高铁站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皮老师……我是赵小军。”电话那头是个稚嫩的声音,带着西北口音,微微发抖,“我在网上看到了你说的故事……谢谢你没改我的作文。”
他愣住了,眼眶瞬间发热。
“你现在在哪?”他轻声问。
“在学校。老师让我们集体看了那段直播。她说……说我写的不是问题,是勇气。”
“她说得对。”他声音哽咽,“你真的很勇敢。”
“皮老师,我能给您写信吗?不一定要回,我就想……想让您知道,我一直都在写。”
“当然可以。”他说,“而且我会回。”
挂掉电话,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张面孔:甘肃的小女孩、清河镇的孩子们、地铁站里哭泣的女孩、直播间里打出“我也愿意写”的陌生人……
他知道,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资本会围剿,体制会收编,舆论会反转,甚至有一天,他自己也可能被神化、被利用、被背叛初衷。但他也明白,只要还有一个人因为他的文字而拿起笔,这场战斗就没有输。
回到北京当晚,他更新了小说章节。
>“他们说,成名之后就要学会闭嘴。
>可我觉得,只有当我开始沉默的时候,我才真正失败。
>所以我选择继续说话,哪怕声音微弱,哪怕无人倾听。
>因为我知道,在某个角落,一定有个孩子正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我的书,一边哭一边记笔记。
>那一刻,我不是作家,我是火柴。
>即使只能燃烧一秒,也要照亮他看清自己模样的那一瞬。”
发布后十分钟,评论突破十万。
有人写道:“皮老师,我今天把手抄的小说投给了出版社,虽然我知道大概率会被退。但我想试试,因为我答应过自己,要像你一样不认输。”
他回复:“等你出版那天,我一定去签售会排队。”
凌晨两点,他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是赵小军,附件是一篇题为《灶台边的夜晚》的短文。全文共一千二百字,语法不通,错别字连篇,却真实得令人窒息。文中写道:“我爸常说我没出息。可我觉得,只要我还能写字,我就比昨天有出息一点。”
他读完,泪流满面。
他回信只有一句:“你已经是作家了。”
然后,他打开文档,写下新一章的标题:
**《火柴不会熄灭,它只是化作了光》**
并敲下第一行:
>“总有一天,他们会告诉我:该收手了。
>到那时,我会看着他们的眼睛说:
>对不起,我不是来结束什么的。
>我是来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