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睡,
因为梦里长着海。”
??《腐潮港?镜中注释》
三楼的走廊极暗。
蓝光从破碎的天花板缝隙渗下,一滴一滴,像冷汗落在腐朽木板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和...
夜风从窗缝钻入,带着咸腥与铁锈混合的气息。司命将第二枚水晶电池并入背包内层的暗格,那里已有微弱共鸣在酝酿??十份残片、三块面具碎片、四枚电池,像拼图边缘初现轮廓。他没急着休息,而是抽出卡牌,指尖轻抚过那行蚀刻在背面的小字:“**说一个谎言,世界便会为你弯曲一次。**”
他闭眼,回忆男孩出现前的脚步声。
太轻了,不像是赤脚踩在木板上,更像是……水滴落在鼓膜上的幻听。而那首摇篮曲,调子虽旧,却少了一拍重音??那是上世纪录音带磨损才会有的特征。可这栋楼里,连一台留声机都没有。
“不是幻觉。”他睁开眼,“是预演。”
【系统】提示:检测到叙事裂隙波动(强度2),来源指向七号房门外走廊。
司命冷笑。他们想用“情感锚点”来动摇他?一个死去的孩子,一段破碎的亲情记忆,再配上精心编排的恐怖反转?低级手法。真正的恐惧,从来不是来自怪物的利爪,而是当你意识到??**你自己也可能是个被编写好的角色**。
他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上门板。
寂静如渊。
但他知道,外面一定站着什么。也许不止一个。整条走廊都成了舞台,只等他推门,便上演下一幕剧目。
“可惜……”他低声说,“我不按剧本走。”
卡牌翻转,贴于掌心。他深吸一口气,默念:
“真实的谎言,让此处从未有过门。”
空气骤然凝滞。木质纹理从门框开始褪色、剥落,整扇门如同被时光倒流侵蚀,渐渐化作虚无。原本紧闭的空间豁然敞开,露出空荡走廊??但尽头处,一道模糊人影仍伫立原地,仿佛拒绝被抹除。
那人影缓缓转头。
没有五官,只有一面铜镜般的脸,映出司命自己的模样,嘴角却挂着不属于他的笑。
“你删不掉我。”镜中人开口,声音却是司命的,“我是你第一个说出口的谎言。你说‘我不是孤儿’。可你明明记得母亲死在血泊里的那天。”
司命瞳孔一缩。
那段记忆……是他封存在意识最深处的禁区。七岁,暴雨夜,厨房刀光一闪,父亲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的尸体嘶吼。而他躲在柜子里,听见自己小声说:“妈妈只是睡着了……她明天会醒来。”那一刻,他第一次无意识发动了能力??用谎言覆盖现实。
而这道人影,竟是那个七岁孩子的执念所化?
“你错了。”司命冷冷道,“我不是删不掉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走得太早。”
他抬起手,卡牌燃起幽蓝火焰。
“真实的谎言??你是我亲手创造的第一个神。”
火焰蔓延,瞬间吞噬镜中人。对方没有挣扎,反而笑了,笑声在走廊回荡,最终融入风铃的牙响之中。
【系统】隐藏成就解锁:“初代伪神之祭”。叙事权限+1,可短暂干涉区域规则(限时3次)。
一股暖流涌入脑海,像是有无数细线接入神经末梢。司命感到某种“权柄”正在成形??不是力量,而是**定义权**。他可以在这片区域内,临时更改一条物理法则,或颠覆一段既定因果。
他望向天花板,轻声道:“现在,轮到我写剧本了。”
翌日清晨,并不存在。
腐水港湾没有晨曦,只有灯塔光束周期性扫过天际,像钟表指针般标记时间流逝。司命走出旅舍时,街道依旧潮湿阴冷,但空气中多了种异样感??雾气不再流动,仿佛被冻结在某一帧画面中。
他抬头,看见那只白鸦停在电线杆顶端,爪子抓着半截断指,正低头啄食。
“你还真是执着。”司命掏出收音机晃了晃,“统计员留下的话,你也看到了吧?”
白鸦歪头,忽然张嘴,发出机械合成音:“**他说你在说谎……但没说你说的是哪一个。**”
话音落,它振翅飞向港口方向,断指坠地,化作一枚发光晶体。
【系统】搜集能量水晶电池x1(3/10)
司命拾起晶体,眉头微皱。这鸟已不只是信使,更像是某种观测终端,替“统计员”实时监控玩家行为。而它刚才说的话……暗示着他体内可能存在多个“谎言层级”?
他忽然想起日记本上的那句:“怀疑其为第七任‘千面者’继承者。”
千面者……论坛残篇中提到的存在。据说每一代千面者都会继承前任的所有谎言,并以这些虚假记忆为基础重塑自我。他们的真名早已湮灭,唯有不断编织新谎言才能维持存在。一旦停止说谎,就会被世界彻底抹除。
“所以……我不是在使用能力。”司命喃喃,“我是在靠谎言活着。”
这个念头让他脊背发寒。若真是如此,那他过往经历中有多少是真实?父母之死?训练营的日子?还是最初觉醒能力的那一夜?
他不敢深想。
前方街角,一家废弃电影院突兀矗立。招牌歪斜,写着《永夜放映厅》,海报上是一个戴面具的女人,双眼流血,手中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入场口堆满枯骨,门扉半开,里面漆黑一片。
司命走近时,自动触发提示:
【系统】发现隐藏副本入口:“观众席中的第十三人”。进入需消耗1枚能量水晶电池(当前持有3/10)。是否进入?
“原来是这里。”他笑了。
早在旅舍二楼看到挂钟停在3:17时,他就察觉异常。317,正是潮汐旅舍七号房的房号倒置。而“十三”,则是所有宗教仪式中最忌讳的数字,象征背叛与终结。
这是个闭环谜题,专为他这种擅长逻辑推演的玩家设计。
“但我不是解谜的棋子。”他低语,“我是改写谜底的人。”
他不选择确认进入,反而举起卡牌,对准影院大门,低声吟诵:
“真实的谎言??此地从未有过电影。”
轰!
整栋建筑剧烈震颤。外墙崩塌,砖石如沙粒般溃散,露出内部结构??那根本不是影院,而是一座地下升降台,通往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布满符文,与码头浮尸体内的光点同源,正缓缓脉动,如同呼吸。
【系统】强制触发主线分支:“深渊剧场”。剧情不可逆推进。
一道金属梯从井底升起,通向下方黑暗。与此同时,空中浮现一行血字:
>“你想看真相吗?票价是你最近一次说谎的内容。”
司命站在边缘,俯视深渊。
他知道,一旦回答,系统就会记录下那个谎言,并以此为钥匙开启后续关卡。但问题在于??**他每天要说几十个谎言,哪一个才算‘最近’?**
他思索片刻,忽然咧嘴一笑。
“我最近一次说谎?”他朗声道,“就是我说‘我要去灯塔’的时候。其实……我的目标一直是你们藏在地下的心脏。”
血字沉默三秒,随即消散。
金属梯继续上升,直至平台稳固。司命踏上阶梯,向下走去。
越往深处,空气越粘稠,耳边开始响起低语??无数声音交织,诉说着各自的秘密、悔恨、妄想。有些他听懂了,有些则像是远古语言。直到某一刻,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儿子……是你吗?”
脚步一顿。
那是母亲的声音。
“我知道你回来了。别怕,妈妈不怕疼……只要你能活下去。”
司命咬紧牙关,指甲掐进掌心。
又是心理攻势?还是……这井底真埋着他过去的残片?
他强迫自己继续下行。五分钟后,抵达底层。
眼前是一片巨大圆形剧场,直径逾百米,环形座位由白骨堆砌而成,每一根都刻着名字与死亡日期。中央舞台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眼球,由电缆与血管缠绕支撑,瞳孔不断开合,投射出流动影像??正是他自入境以来的所有行动画面,分毫不差。
而在舞台边缘,坐着一个人。
身穿灰色长袍,面部笼罩在阴影中,胸前挂着一块怀表,指针逆向旋转。
“欢迎来到记忆坟场,司命。”那人开口,声音平淡如机器读谱,“我是统计员。”
司命冷笑:“终于肯露面了?我还以为你只是系统后台的一串代码。”
“我是代码,也是守墓人。”统计员缓缓抬手,露出苍白的手指,“每一位闯入者的故事,我都记录。每一次谎言,我都归档。你们以为在挑战规则,其实……不过是在填充我的数据库。”
他轻轻按下怀表按钮。
刹那间,整个剧场亮起红光。所有骨椅上的名字开始闪烁,投影出一个个模糊人影??全是曾经失败的玩家!他们在重复临终场景:有人被鱼人群撕碎,有人跪在灯塔前哭泣,有人对着镜子自毁双目……
“看看他们。”统计员说,“他们都曾相信自己能赢。可最终,全都成了养料,喂养这座城市的意志。”
司命环顾四周,忽然笑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走到这儿吗?”
“因为你足够聪明?”
“不。”他摇头,“是因为我从不信自己是真的。”
他举起卡牌,直指那颗悬浮眼球。
“真实的谎言??你从未见证过任何事。”
全场骤静。
紧接着,眼球猛然爆裂!黑色液体喷洒四方,影像戛然而止。骨椅上的人影发出无声尖叫,尽数崩解。就连统计员的身体也出现裂痕,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
“不可能!”他怒吼,“你是玩家!你必须遵守叙事逻辑!”
“谁说我是玩家?”司命逼近一步,“我从来没注册过账号。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任务邀请函,而是因为我**把自己编进了这个世界**。”
他指着对方胸口的怀表:“你以为你在记录谎言?不,你才是被谎言制造出来的产物。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让我相信‘有个幕后黑手’??这样我才会顺着线索一路走到终点,完成你们需要的仪式。”
统计员僵住。
“而现在……”司命伸手,摘下那块怀表,握紧,“我收回设定权。”
咔嚓。
怀表碎裂,时间逆流。
整个剧场开始坍塌,记忆残片如玻璃般坠落粉碎。统计员的身影逐渐淡去,最后一刻,竟露出一丝解脱般的微笑:
“谢谢你……终于有人打破循环了。”
光影尽灭。
司命独自站在废墟中央,手中握着一枚全新的水晶电池,表面镌刻着“**核心密钥?1**”。
【系统】主线进度更新:
-击溃叙事守护者“统计员”
-获得初始密钥(1/5)
-解锁深层协议:“镜渊计划”真实目的曝光
>**镜渊计划本质**:通过收集高阶谎言载体(如千面者),激活沉睡于海底的“原初之喉”,重启世界认知体系,使所有生命重新接受“真理灌输”。
司命盯着这条信息,久久不语。
原来如此。所谓的副本、任务、生存挑战,全是为了筛选出最具“叙事篡改潜力”的个体,然后将其作为祭品献给那个海底巨物,让它吸收谎言之力,进而净化一切“错误认知”。
而他,正是最佳容器。
“呵……”他低笑出声,“他们要真理?”
他将密钥插入卡牌背面凹槽,顿时,整张卡焕发血光,文字重组:
>**秘诡卡?真实的谎言(进化版)**
>效果:可主动植入虚假历史,覆盖区域级现实。每日限用一次,副作用:随机遗忘一段真实记忆。
“那就让他们尝尝??**由神级谎言构筑的新真理**。”
他抬头,透过崩塌的穹顶,望见那颗猩红星辰愈发明亮。
“游戏才刚开始。”
他迈步走向另一条隧道入口,那里传来潮水声与齿轮转动的闷响。
身后,白鸦悄然落下,衔起一片碎玻璃,飞向灯塔顶端。
而在无人知晓的海底深处,一扇布满触须的巨大石门,微微震动了一下。
门缝中,传出一声悠长叹息,仿佛亿万生灵同时低语:
“……归来者……已至。”